牵机和玄三两人分瓜了鹤顶的小金库时,荣仪贞正斜睨叶濯警告: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叶濯好脾气地认真保证:“好好好,荣小团子不让说,我就不说。”
鹤顶看着自己空空的口袋,又望向毫无原则,只知道顺着小团子小姐说话的自家主子。
这还是往常那个威震京城,让大半朝堂敢怒敢言的他家主子嘛?
莫不是被夺舍了?
见人态度还算不错,荣仪贞继续饮茶。
带着梅香的冷风刮得人脸颊冰凉,但茶却是滚热的,倒进冰凉的盏子里,入口温度刚好温热而不烫嘴。
叶濯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只见荣仪贞放下茶盏时,唇边刚好沾了一点茶沫。
淡粉色的唇瓣上,茶沫嫩绿如才发芽的新叶,好似春日枝丫上开出成片的粉色小花。
与荣仪贞身后的白雪梅花放在一起,很是突兀,却又让叶濯移不开眼。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荣仪贞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画?”
“有画。”叶濯慌乱收回目光,强自镇定调笑道,“城南的观音……”
荣仪贞拳头一攥,怒瞪着大眼睛抗议:“你再敢说城南的观音送子图?”
她就小时候胖那么几年,如今都瘦回来了。
这人到底要笑到她什么时候?
“你知不知道,当年我若不胖成那样,能在地上滚来滚去,还没办法救你呢?”
“是是是。”叶濯笑坐着,两臂抬起,拱手隔着桌子给荣仪贞施了一礼,“多谢小团子当年圆滚滚的相救。”
荣仪贞气得深吸口气。
行吧。
她当年确实是圆滚滚的相救来着,叶濯也没撒谎。
而且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胖得可爱!
当时京中人人都喜欢,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叶濯一脸戏谑地欣赏着人的反应,等荣仪贞略带骄傲地仰起脑袋时,才伸手拿出随身的帕子,往她脸上伸去。
荣仪贞原本脑袋高昂,根本看不清叶濯要做什么。
余光只见有个黑影直奔着自己的脑袋而来,她下意识一躲,动作先于大脑就要去掰对方的手腕。
等想起对方是叶濯时,荣仪贞那双白皙又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已经死死抓住了叶濯的手腕。
肌肤触碰。
四目相对。
亭子外的冷风刮着雪沫,绕着厅外的石阶打转,整个亭子里,除了石桌中间的炭炉,便只有两人相近的肌肤是火热的。
荣仪贞烫到似的收回了手,脸颊泛红,只觉得太阳穴便的筋脉都随着心跳一鼓一鼓的。
她尴尬的微微抿嘴,咬着下唇,恰好将唇边的茶沫抿回了口中。
那被咬过的唇瓣更加鲜红,如落了雨的玫瑰花瓣,娇柔艳丽。
再看叶濯,在朝堂中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可如今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耳尖却已通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心头悸动,想要张口说话时,只觉得那份午夜时分被他努力压在心底的情愫,如同洪水溃堤般倾泻而出。
喉间干涩,他所有的克制,在悸动面前败得丢盔卸甲。
两人沉默一瞬,互相不敢看对方。
等了一会儿,还是荣仪贞先开口:
“叶大人也在朝中多年,不知道有不能随便偷袭武将的传统吗?我们会下意识攻击的。”
直愣愣的一句话,如同荣小团子本人,不讲理又骄傲。
叶濯努力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些,顶着通红的耳尖,端正了肩膀,却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反而将自己显得更加刻意。
“嗯?我倒是不知道,荣小团子,什么时候成武将了?”
荣仪贞清了清嗓子:“我的武艺出师于昭平侯府,是武将亲自教的,怎么就不算武将了?”
“再说,你少瞧不起人,我最近闲着的时候都在练武,没看见我那么轻松就抓住了你的手腕?”
叶濯逗她,拱手道:“那可真是失敬啊。”
荣仪贞又是骄傲地侧过头,叶濯刚好通过这个角度,看见她红得不能再红的脖颈、耳尖和侧脸。
叶濯不动声色,微微颔首抿唇掩住自己的笑意,话锋一转:
“对了,和你说件正事。”
提起正事,荣仪贞马上转回头,一脸认真听着。
“关于陆家的案子,陛下那边已经有些眉目了。如今眼看正月,不便杀人,因此年后定罪,正月一过,陆家满门抄斩。”
饶是知道陆家是她的仇家之一,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荣仪贞的心还是一揪。
经历过昭平侯府被灭门后,她如今竟也同惊弓之鸟,连大仇得报,心中也升不起一丝快感。
荣仪贞问:“那肃王那边如何反应,陆家毕竟是他岳家。”
“况且,想也知道,御赐之物伪造出来,从京中到地方,多少人牵线,多少人受益。”
“如此大的一条利益链,仅凭一个伯爵府,是如何也撑不起的。陛下处置陆家,便如当众砍断肃王一条手臂,他肯善罢甘休吗?”
这也是荣仪贞一直以来最担心的。
肃王若是不肯善罢甘休,最有可能的就是对叶濯下手。
朝中如今党派明显,只要除掉叶濯,分散叶党,剩下如关崇这般中立的几个老臣,对肃王根本不成威胁。
甚至在陛下眼中,必要时候,关崇等人倒向肃王,也只差一个时机而已。
叶濯却是满脸不在意,他语气笃定,似是安慰,用强势的语气对荣仪贞表达自己安然无恙的可能性。
“由不得他不肯。”
话落,叶濯用帕子擦了擦手,素白修长的手指拿起炭炉上的柿饼给荣仪贞。
“柿饼寒凉,小姑娘家吃了不好,用炉子烤过才好些,你尝尝看?”
荣仪贞:……??
“话题何时转移到柿饼上来了?”
她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听话伸手,要从叶濯手里接过柿饼,却被人一躲。
“这不是柿饼的火候差不多了嘛,等咱们说完,就烤焦了。如今烫得很,你皮肤娇嫩,拿不了,就这么尝尝吧。”
说完,又笑:“反正你小时候,我也这么喂你吃过肉包子。”
“小团子似的一个人,一口气能吃三个比你脑袋还大的肉包,吓得我都不敢再喂你。”
“如今想来,如果我敢再喂,说不准你的记录就能变成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