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羽站在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好奇的看着叶芸和叶炎。
只见。
叶芸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算盘。
叶炎则是用地上的土壤，捏出一个个泥巴球，然后将搓好的泥巴球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堆完之后，他一堆一堆的数，并报了数：“姐姐，这一堆是八个。”
叶芸开始拨动小算盘：“八个，下一堆呢？”
“下一堆，我数数……是十二个。”叶炎数了半天。
“嗯，十二个，再数下一堆。”
叶炎很听话，继续数着。
对大人来说，这应该是很简单且无趣的游戏。
但是两个孩子玩的乐此不疲，叶飞羽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这都是贝芷雅教的，叶芸喜欢去找叶炎玩，偶尔会遇到叶政文和贝芷雅，一来二去，叶芸这孩子也对算账感兴趣了，那小算盘，都是叶政文送给她的。
叶炎还小，只有两岁半，玩这个游戏，可以锻炼动手能力和数数能力。
叶芸则厉害多了，她已经会算数了，而就算复杂一些的，多组两位数相加，她也能用算盘熟练的算出来。
比如这次。
八加十二加十八加九加三十六，她就用小算盘一顿鼓捣，很快就算出了结果。
“哇，姐姐好厉害。”叶炎拍着手，笑个不停。
一旁的叶飞羽看完，也觉得好厉害，他现在只知道五加五等于十，再往上，就算不明白了，毕竟还太小。
情不自禁的，叶飞羽就走了过去：“姐姐，哥哥，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叶炎扭头一看，立刻被吓得后退了两步，躲到了叶芸身后。
叶芸其实也有点害怕。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至少现在的他们，还不太清楚什么是亲情，尤其是叶家这样成员很多很复杂的环境。
眼前的这个叶飞羽，长得如此‘高大’，头上还有个独角，脸上遍布黑红相间的血斑。
“姐姐。”叶飞羽咧着大嘴笑，本能般的表达着善意。
“站住。”叶芸伸手向前，用算盘怼了一下叶飞羽：“你吓到我弟弟了。”
叶飞羽疑惑的眨巴着大眼睛：“我也是你弟弟。”
“你才不是呢，滚开，你这个丑八怪。”叶芸凶巴巴的说着，又用算盘推了叶飞羽两下。
“什么是丑八怪？”叶飞羽不太懂。
“就是长得很难看，像个怪物。”叶芸说完，拉着叶炎的小手跑走了：“走，我们换个地方玩。”
叶炎年纪小，不懂事，跑走的时候，扭头喊了两声：“丑八怪，丑八怪，不带你玩。”
叶飞羽目送着他们跑远。
不知为何，一股很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的不多，能理解的词汇也不多，但人是有灵性的，他可以本能般的感知到，别人对他的恶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到了晚上，该是散场的时候了。
孩子们都回到大人身边。
贝芷雅怀里抱着叶炎，跟林清音告别。
而此时，叶飞羽正跟在林清音身边，拉着母亲的手。
突然。
叶炎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丑八怪，丑八怪。”
起初大人都没当回事儿。
但叶炎一个劲的喊。
贝芷雅问了一句：“炎儿，你在喊什么丑八怪？”
“就是他呀，丑八怪，怪物。”叶炎伸手，指向了叶飞羽。
这一幕，终于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重视。
叶飞羽本就天生异样，大家一直都在避讳这个话题。
而此时此刻，那么多声的丑八怪，已经让叶飞羽深深的低下了头，心头有一股自卑感，滋生出来。
这或许是他自出生以来，首次产生这种情绪。
贝芷雅皱起眉头，放下儿子，十分严厉的问道：“谁教你这样说的？”
叶炎被吓到了，哇哇哭了起来：“娘亲凶我，娘亲凶我，他本来就是丑八怪，为什么不让我说？”
“闭嘴。”贝芷雅气死了，抬手就要教训这孩子。
啪。
林清音出手，一把抓住了贝芷雅的手腕：“芷雅，别打孩子，童言无忌，他还小，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清音。”贝芷雅满脸歉意。
林清音微微一笑，随后，弯腰抱起叶飞羽，转身回殿内去了。
在场的人不少。
原本很和谐的气氛，此刻，却显得有些尴尬。
这一幕幕，全都被叶芸看在眼里。
或许是女孩子心思更早熟吧，三岁的她，竟能看懂气氛，人生中第一次，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伤害了别人，同时，也伤害到了大人们的感情。
回去的路上。
叶芸被母亲紫菀牵着小手。
突然，她仰头说道：“娘，都是我不对，小炎弟弟说的那句丑八怪，是跟我学的。”
紫菀低头看向她，并没有责怪，而是轻柔一笑，问道：“能把详细情况，跟娘讲讲吗？”
“嗯嗯。”叶芸点着头。
……
清德殿内。
林清音抱着儿子回屋。
叶飞羽趴在她的肩头。
猛然间。
林清音呆住了，她感觉到，肩头处有一抹温湿：“飞羽。”
是的。
叶飞羽哭了，委屈而自卑的哭了。
“娘，我真的是个丑八怪吗？真的是他们说的怪物吗？”叶飞羽带着哭腔问道。
林清音知道，孩子长大了。
尽管只有两岁，但已经开始跟这个世界接轨，已经要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了。
父母强大，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但他生长过程中的心理历程，他玩耍时的童年时光，是父母决定不了的，决定不了他的开心和悲伤与否。
一个人的一生，大部分事情，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去思考，去判断。
好在林清音已经有了太多教育孩子的经验。
她把叶飞羽带到了镜子前。
指着镜子，她说：“飞羽，这就是你，你觉得丑吗？”
叶飞羽摇摇头：“我觉得，不丑，我自己照过镜子。”
“对，娘也觉得你不丑，你长得比同龄人高大，英气，虽然有独角和血斑，但这也正是你的特别之处啊。”
“可是。”叶飞羽低下了头：“我跟别人，长得都不一样，哥哥会害怕我，姐姐也讨厌我。”
林清音问道：“那你想跟哥哥们变得一样吗？”
叶飞羽根本没有思考，直接点头：“想，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愿意和我玩了，我就不再是他们眼里的丑八怪了。”
“娘亲有办法帮你改变外表。”林清音说着，蹲下身来，扶着儿子的肩膀：“但是，娘亲想让你接受原本的自己，因为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也才是，最好的你。”
“可是我不想。”叶飞羽一边摇头，一边双眼放光的求着母亲：“娘，求求你了，把我变成跟哥哥们一样吧。”
就在这个时候。
紫菀的声音传来：“清音，飞羽。”
母子二人扭头看去，发现那正是紫菀带着小叶芸走过来。
这次。
轮到叶飞羽害怕了，他躲到了母亲的身后，不敢让对方看见他的脸。
紫菀柔和一笑：“飞羽别怕，小芸是来向你道歉的。”
叶芸独自走上前去：“飞羽弟弟，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丑八怪。”
叶飞羽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那你愿意跟我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