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靳二婶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后知后觉地拉着靳沅秋的手问:“秋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做什么?”
靳沅秋安抚地抓住了靳二婶的手,她道:“妈,爸走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我知道,其实你也不相信爸的死是一场意外,索性今天一切就沉冤的雪了。”
院子里好像还能听到靳漫川被拖走时尖锐的叫声。
再配上靳沅秋现在的笑脸,对比格外的明显。
姜星杳印象里的靳沅秋,好像还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但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靳沅秋忽然就变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靳沅秋之前想进靳氏,要先经过靳擎屿的同意,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在给自己找同盟了。
老爷子指着靳沅秋:“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你现在又提他做什么?你是一天也不想让我老头子,让靳家有安生日子过吗?”
靳沅秋从老爷子话里,很轻易的就听出了些许猫腻,她道:“爷爷,所以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包庇大伯。”
“爸,秋秋说的是真的吗?您一直都知道真相?”靳二婶看着老爷子,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
老爷子不再像以往那样镇定,他连视线都有点躲闪,他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们…”
“不管过去了多久,真相总应该暴露出来,我绝不会让害了我爸的凶手逍遥法外。”靳沅秋说。
她直视着老爷子的眼睛,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
之前爷爷在她面前,总爱提起父亲的好,提起父亲多么优秀,比大伯好太多。
靳沅秋本来觉得,爷爷是在意父亲的,直到现在,她好像忽然看穿了爷爷的虚伪。
靳二婶没有靳沅秋那样的戾气,她也是看着老爷子,不可置信地问:“爸,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老二也是你儿子呀,你怎么能偏心至此?”
若是别的也就算了,那可是他丈夫的一条命,爸怎么也能不管不顾?
比起韩卉来,靳二婶可算得上是温顺,这些年来,更是贴心地服侍在他身边,从来都没有惹过什么乱子,现在面对她的质问,老爷子的情绪也有点儿绷不住了,他捂着胸口:“是呀,我偏心,可我不偏心又能怎么办?
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总不能让我再把老大亲手送进去吧。
这些年来我知道对不起老二,我不是也尽力补偿了吗,我不让老大进公司,不让他…”
“就算这样,这些年大哥不也过得逍遥自在,爸,您实在是太过分了。”靳二婶实在支撑不住,她打断了老爷子的话,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以为她的丈夫是意外去世,她在这个家里也是谨小慎微,她努力做出温柔贤惠的样子,想让老爷子看在这个地份上,多给秋秋留点东西。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里原来有这样的隐情,倒是趁着她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就像是笑话。
靳沅秋赶紧弯腰扶靳二婶,她语气里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没事了妈,你还有秋秋呢,秋秋已经为爸讨回公道了。”
她当着老爷子的面说这种话,就像是对老爷子无声的指责。
老爷子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有上来,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靳擎屿先反应过来,赶紧扶住老爷子,然后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
没过多久,老爷子就被送进医院了。
靳家的人都风风火火的往医院赶,靳沅秋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姜星杳看着她有点生硬的表情,对靳擎屿道:“你们先去吧,我和沅秋说说话。”
靳二婶虽然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还是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了,转眼间,老宅里就只留下了姜星杳和靳沅秋。
靳沅秋说:“二嫂,你刚才都看见了吧?他是我爷爷,可是我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那么偏心大伯,压着我父亲的死不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从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可偏偏他又什么都知道。”
这才是靳沅秋最纠结的点。
他气不过老爷子知道真相却二十多年不说,让害了她爸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姜星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爷爷也或许是当时没有想明白。
我知道你从小在爷爷跟前长大,心里一定也在乎爷爷,不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这次再去见见他,先看看爷爷的态度?”
靳沅秋表情有点犹豫,姜星杳索性拉着她的手:“走吧,秋秋,就当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靳沅秋这才半推半就地跟着姜星杳去了医院,老爷子还没有醒来,靳二婶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看到靳沅秋,她才好像有了主心骨,赶紧过来拉靳沅秋。
姜星杳则是走到了靳擎屿面前:“爷爷怎么样了?”
“还是老毛病,急火攻心,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也醒来了。”靳擎屿说。
姜星杳点了点头,她也是打心眼儿里不希望老爷子出事的。
“饿了吗?要不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靳擎屿又问。
现在这样的情况,老爷子就算醒来。也应该先见靳沅秋,已经确认老爷子身体无碍,他们在这里其实没什么意义。
姜星杳摇了摇头:“不用了。”
靳擎屿又说:“那我去给你买点粥,你在这里陪着爷爷。”
医院消毒水的味让姜星杳实在没什么胃口,她拦住了靳擎屿:“真不用麻烦,我饿了自己回去吃。”
“不行,你胃不好,不能不吃饭。”靳擎屿道,“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姜星杳被他拉着,神色还有一些发怔,之前她身体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靳擎屿都不会关心的,现在他竟也记住了她胃不好。
两人刚走到电梯口,就和里面下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沈明诉。
他脑袋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额头处还有血渗出来,脸色看起来也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惨白。
一看到姜星杳,沈明诉的眼睛都亮了一下:“杳杳,你…”
姜星杳不太想理会他,直接越过他要进电梯,沈明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杳杳,我们能聊聊吗?”
靳擎屿扯开了沈明诉的手,他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家的情况不太好吧,沈公子现在拦着杳杳要聊什么?求杳杳帮你沈家渡过难关吗?”
“靳擎屿,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那么想?”沈明诉说。
靳擎屿嗤笑:“那就是要说你还喜欢杳杳?
沈公子,你沈家现在就是一滩别人都避之不及的烂泥,你如果真心喜欢杳杳,就不应该拦着她,妄图把她扯下水。
在说喜欢之前,你不妨先想想,现在的你还能给她什么?”
“我…”沈明诉喉咙微滞,一时有点哑口无言。
以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觉得靳擎屿的话很有道理。
现在的他确实什么都给不了姜星杳了。
从娶了顾家那个疯婆子起,他的生活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靳擎屿说:“沈少爷还是先去看看你的脑袋吧,万一再破了相,你才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不再看沈明诉错愕的模样,牵着姜星杳的手就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沈明诉还久久没法回神。
明明在不久以前,他才是站在姜星杳身边的那一个,姜星杳对靳擎屿,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怎么才短短几天,一切就变了呢?
“阿诉,阿诉,你回来了怎么不过来?站在这里做什么?”沈夫人走过来。看到还在发呆的沈明诉,赶紧拉他往一个病房里走。
沈明诉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的手。
沈夫人又说:“阿诉,我知道你在怪你爸,我也怪他啊,可那又能怎么办?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总要想办法共渡难关的。
你爸现在情况也不太好,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还有愿愿…”
“别和我提她。”沈明诉情绪激动地打断了沈夫人的话,“如果不是她出的馊主意,让我姐嫁人,怎么可能把叔叔一家逼走?
沈家走到这一步,和她脱不了关系,我绝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两家现在彻底绑在一起,分割不开,因为顾家带来的麻烦,沈家现在也濒临破产,在这样的情况下,是顾知愿给沈宥良出主意,让沈莹嫁给一个暴发户,换一笔天价彩礼回本儿。
沈宥良听信了顾知愿的话,闹上了沈家,要强行带走沈莹,才把事情闹到了没法挽回的地步。
沈涵知一向听沈宥良的话,在听到沈宥良拿他的女儿去填他自己惹出来的窟窿时,不惜和沈宥良动了手,沈明诉的头也是在那时候拉架被打破的。
别说沈涵知一家,沈明诉现在也恨死了顾知愿,如果不是看在沈宥良是他爸的份上,他也想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