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二年二月,伊犁河谷的雪刚融化,准噶尔汗帐里的气氛凝重,部落臣子黑压压跪在地上,“大王,您的病会好起来的,”准噶尔部丞相托托焦急安慰着。
“丞相,我知道…我大限已至,汗位……需立宗室子弟,万不可…被外人夺位……”
准部汗王噶尔丹策零的手指,紧抠着榻沿,血沫子从嘴角溢出,突然一阵气喘,大汗头一歪,绝气身亡。
“大汗归天了……”丞相托托含泪宣布。
噶尔丹策零的离去,瞬间打破了准噶尔部的宁静,谋权夺位成了主旋律,使其陷入了内乱的边缘。
谁不想当大汗呢?
在这场残酷的纷争中,达瓦齐与阿睦尔撒纳进入了竞争行列。
“什么?你也敢窥视汗位,一个外姓人你也配!当年大汗娶你姐,是让你当狗,不是让你当主人!”
大帐内,老丞相托托指着阿睦尔撒纳的鼻子骂。“丞相,在下不敢,”阿睦尔撒纳垂着头,诺诺回答道。
“……”
阿睦尔撒纳,乃是噶尔丹策零的女婿,与达瓦齐的关系十分亲密。
“哼!丞相对我有了防备,我何不曲线就位。”
随后,阿睦尔撒纳动用一切资源,拥立达瓦齐登临了汗位。
阿睦尔撒纳就是想通过控制达瓦齐,达到自己控制准部的野心。
在准部血统观念深重的地方,若要自己直接争夺汗位,估计还没坐上汗位就被人咔嚓了,非汗王家族人,很难获得支持。
事遂人愿,在阿睦尔撒纳的全力支持下,达瓦齐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准噶尔汗位。
“……”
然而,达瓦齐也不是傻子,你利用我,何尝不是我利用你呢?
达瓦齐对阿睦尔撒纳的野心洞若观火,深知其在协助自己上位的过程中,阿睦尔撒纳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资源与军事力量,这些对自己的统治构成了巨大威胁。
哈哈,想与我动心眼,省省吧!达瓦齐先以划分游牧区域为借口,将阿睦尔撒纳驱赶到偏远贫瘠之地,试图通过限制其领地资源,削弱他的势力根基。
同时,又暗中派遣亲信,密切监视阿睦尔撒纳的一举一动,禁止他与其他部落私下往来,切断其扩张影响力的途径。
阿睦尔撒纳,像被逼急的雄狮一样,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表面上对达瓦齐的安排忍气吞声,佯装顺从,暗中却积极联络旧部,大肆招兵买马。
他还以贸易互通为名,巧妙地与周边部落建立秘密盟约,逐步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
双方在领土划分、资源争夺以及部落控制权上的矛盾,不断激化。
猜忌与敌意,最终演变成兵戎相见的激烈对抗。
在这场残酷的争斗中,阿睦尔撒纳终究兵寡将少不是达瓦齐的对手,被打的大败,无奈之下,只得率部归附朝廷
“……”
北京乾清殿内,阿睦尔撒纳跪在地上,愤愤说道:“皇上,达瓦齐要脱离清廷,小的劝说惹恼了他,如今被他赶了出来。您要为臣下做主啊!”
“行了,你先退去!朕自有主张”乾隆挥挥手,阿睦尔撒纳躬身退去。
望着阿睦尔撒纳远去的背影,乾隆手指节在龙纹案几上磕出闷响,殿角铜鹤香炉的青烟都颤了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正是分化准部的大好时机,”乾隆自言自语道。
达瓦齐没有得到清廷的授权当大汗,在乾隆看来就是非法。他迅速召集大臣进行朝议~
乾隆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庄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阶下群臣,沉稳开口道:
“各位爱卿,如今准噶尔内乱,各位对此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殿内群臣顿时交头接耳。
三朝元老张廷玉,率先出列,花白胡子不住抖动。
“陛下,自康熙爷,准部便屡屡犯我边疆,如今其内部纷争不断,陷入混乱,此乃上天赐予我大清的绝佳机会,臣恳请陛下当机立断,果断出兵!重新分配准部的权力。”
“陛下,万万不可,”说这话的是大学士史贻直。
“恕臣直言,准部地处偏远,大漠戈壁纵横其间,路途艰险,粮草转运困难。
且征战一事,耗费巨大,暂时取胜,可日后又该如何治理?若长期驻军,所需的钱粮物资将难以估量。”
史贻直看了张廷玉一眼,继续说道:“依臣之见,不如任其内乱,我们隔岸观火,坐享渔翁之利。”
张廷玉听闻,胡子都气歪了,“史大人此言差矣!西北边疆,乃是我大清的门户,
若准噶尔局势不稳,外敌必将趁虚而入,有机可乘。
如今上天赐予我们如此良机,怎能轻易放弃?”
史贻直不甘示弱,立刻回应道:“张大人说得轻巧!西北民风彪悍,向来难以教化,为了那蛮荒之地,让我大清子民流血牺牲,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一时间剑拔弩张。
乾隆皇帝静静地聆听着,面沉如水,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御案,声音威严而坚定:“二位爱卿所言,皆有各自的道理。
朕以为,平定准噶尔,并非只为一时的利益考量,而是为了我大清万世的安稳
乾隆言罢目光如炬,扫视着群臣,忽地站了起来,“着令班第为定北将军,阿睦尔撒纳为定边左副将军,统率部众平灭叛军达瓦齐。”
“喳——”
两位将军领命而去。
至此,一场决定西北命运的战争,在乾隆力主出战而达成。
“……”
由于准噶尔部长期深陷内乱的泥潭,人心早已离散,许多部落眼见清军势如破竹,纷纷审时度势。
“哥几个,达瓦齐这点人马还不够填大清牙缝,与其跟着他去送死,还不如早点投降,应该还会受到嘉奖呢!”
“对,不能陪着达瓦齐去送死!”准噶尔许多部落首领纷纷投降清军。
这正应了“墙倒众人推”那句话,各部落归降,这使得清军的进军之路异常顺利。
两路清军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在博罗塔拉胜利会师。
大将军班第一看黄历,正值5月,掐指一算,从出发到现在,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战局就被清军牢牢掌控。
“弟兄们,加把劲,胜利了,咱们到伊犁饮马庆功。”班第大手一挥,清军马不停蹄地向伊犁进军。
五月十五,清军如天神附体,战马嘶鸣刀光闪闪,一举占领了伊犁。
达瓦齐的军队在清军的强大攻势下,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节节败退。
最后,达瓦齐率领残部逃到了格登山(今新疆昭苏县境内),却没人敢收留他。
六月,他又逃至南疆的乌什,最终被乌什城阿奇木伯克霍集斯擒获,并献给了清军。
达瓦齐被押送到北京,鉴于稳定准噶尔局势,乾隆帝大度特赦了达瓦齐,不久,达瓦齐病死于北京。
平定达瓦齐之战,从二月至六月,大约历经了四个月的时间。
清军大摆筵席庆祝胜利,远在京师的乾隆十分高兴,心情舒畅多喝了几杯酒。
阿睦尔撒纳摸着乾隆赏赐的扳指,心中暗自盘算着。
然而,乾隆高兴有点早了,这场胜利并未让西北局势就此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