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女被击杀的消息，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古神教会高层的信息渠道中扩散开来。
韩少云在某个安全的据点接收到这条情报时，非但没有丝毫惋惜，嘴角反而扯出一抹冰冷讥诮的弧度。
“死得好！”他低声啐了一口，眼中满是厌恶，“这疯婆娘，脑子简直有病！”
他回想起蛇女那偏执到近乎愚蠢的“引爆冷落”计划，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要是真让她成功了，
引动了那个禁忌般存在的力量……后果根本不是古神教会能承受的！
“她以为她是谁？真要让那个‘冷落’在沧南市区中心爆发开来……”
韩少云心有余悸地回忆着组织内部关于“冷落”能力规模的绝密评估报告，
别说沧南市内我们好不容易渗透进去的那些宝贵暗子……整个城市，
不……评估报告里说的很清楚，
其能力影响范围最轻微的核心区域，都他妈覆盖半个城市起步！那玩意儿爆发起来，根本就是无差别地图炮！
他走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望向那片深邃的夜空：
“真要那样……”
“整个太阳系都别想安宁！那些高高在上、天天躲在近地轨道空间站里的‘天文指挥官’们，估计连觉都没法睡了！”
韩少云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说不定蛇女这个疯子的行动，背后就有他们的影子？自己不敢下来触霉头，就怂恿我们当炮灰去刺激那个炸弹？呵……”
这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离真相恐怕也相去不远。冷落那种级别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任何势力投鼠忌器。
就在这时——
滋啦…嗡…
一阵奇特的、带着电流杂音的低语声，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蛇女之死，已知晓。]
[计划变更。]
[立即锁定沧南市区内……最高之建筑。]
[将其，彻底控制，等待吾降临。届时，信标将立，指引天文，降临彼处！]
韩少云神情一肃，立刻微微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恭敬回应
“明白了，呓语大人。”
他知道，这是呓语，
也就是陈二牛利用其强大的【梦岐神墟】在跨越空间与他沟通。那诡异的低语声很快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
然而，呓语指令虽下，韩少云的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方沧南市的天际线。
沧南市的最高建筑在哪里？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调查。
那栋鹤立鸡群的摩天大楼——清泉大厦——如同一根擎天之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醒目得刺眼，正是目标的不二之选。
但正是这明确的目标，让韩少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和忌惮。
“清泉大厦……清泉医药集团……”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无比。
这栋楼的主人是冷清！沧南市真正的无冕之王，冷落那位“炸弹”的亲大哥！
冷清这个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个温文尔雅、热衷慈善、甚至慷慨资助守夜人组织的医药巨头那么简单。他是真正意义上黑白两道通吃的地下皇帝！
其掌控的清泉集团，
盘根错节，势力深不可测。
更微妙的是，古神教会本身就和清泉集团有着密切且至关重要的“合作”关系！
教会内部大量急需的、管制级别的特殊医疗设备和高效药品，很大一部分就是通过隐秘渠道，从清泉集团高价购得！
韩少云想起那些账单就忍不住肉疼——冷清这奸商，卖给他们的价格，往往比市场价高出整整七倍！
简直就是明抢！
但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的货效果就是好，渠道就是稳，关键时候能救命。面对这种刚需，教会高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从未吝啬过支付这些天文数字的货款。
所以，对于清泉集团，
古神教会的态度向来是“合作共赢”，或者说，“花钱买平安”。
双方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建立在巨额利益输送上的脆弱平衡。
可现在，
呓语却要直接攻陷、占领清泉大厦？
韩少云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这无异于直接掀桌子！是去捅一个隐藏着恐怖獠牙的巨型马蜂窝！
冷清是什么人？
能在黑白两道都混成顶尖人物，
掌控着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和地下势力，其手段、能量和背后的依仗，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稍有差池，别说完成任务，整个沧南地区的古神教会势力，恐怕都会被连根拔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强占清泉大厦？
这简直是自杀式任务！
而且韩少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高楼呢？你不是放信标吗？
信息达到了，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放在最高楼上面呢？
这个象征意义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
清泉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沧南市繁华的街景如同微缩模型般铺展开去。
午后阳光洒在冰冷的钢化玻璃上，映照着室内奢华却空旷的空间。
冷清并没有坐在巨大办公桌后，而是姿态慵懒地陷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
他手中无意识地晃着一杯年份久远的红酒，深邃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远方城市的脉络上，却似乎并未真正聚焦。
作为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者，他实际需要操心的事务少得可怜。尖端的人工智能和精密的管理程序编织成无形的网，早已将集团运作梳理得井井有条。
他这个“总裁”，
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或者说，一个拥有无限财富和时间的……旁观者。
重生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手握足以撬动现实的科技力量和外挂般的“系统”，冷清最初的目标或许早已模糊。
与其说是在扮演一个注定走向毁灭的反派，不如说他更像是在一场漫长的、没有真正目标的游戏里，
努力寻找一些能称之为“享受”的东西。
生活，倒是享受到了极致。
金钱、地位、掌控感、世间一切的便利与奢华，唾手可得。
可是亲情……
冷清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空洞。杯中的红酒微微晃动，折射出破碎的光影。
他所珍视的、小心翼翼维护的所谓“亲情”，那与弟弟冷落相处的温情时光……其根基竟是建立在巨大的谎言之上。
冷落，只是一个精密的生化电子人。
每一次看到冷落依赖自己的眼神，
每一次感受到那份兄弟间的孺慕之情，
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
扎在他看似强大的表象之下。
冷落虽然会被受到绝对的控制
但若是某一天，冷轩发现了这件事情，恐怕又要像过去的轮回一样。
从根源上挽救冷落？
阻止那颗注定病变的心脏走向衰竭？
不可能。
这是刻写在命运或者说世界规则层面的必然。每一次轮回重启，冷落心脏的先天性缺陷都会如影随形地重现。
而冷清，纵使拥有超越时代的科技知识储备，每次轮回却都要从零开始。
前几个轮回耗尽心血建造的医疗设施、精心准备的基因修补方案、乃至储存的关键数据……在轮回重置的伟力面前，
统统化为乌有。
他就像一个被诅咒的西西弗斯，永远重复着徒劳的推石之举——知识还在，但承载知识的仪器、实现技术的物质基础，都需要时间、资源去从头积累。
而时间，
偏偏是冷落那脆弱心脏最大的敌人。
就像……就像前世无力挽救那位如同父亲般的博士的生命一样。
科技再强大，似乎也总有无法逾越的边界——那是命运的藩篱，是时间线收束的力量，是冰冷宇宙规则的无情碾压。
“系统”能给予他图纸、公式、超前的理论，却依然无法让他触及那虚无缥缈的“命运长河”。该死的，终究还是会死。
科技侧的伟力，面对既定轨迹的宿命，依旧显得苍白而局限。
冰冷的红酒滑过喉咙，
带来一丝苦涩的回甘。
也许……只有凋零斯拉那种层次的神力，才能真正玩弄因果，改写既定的末端？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随即被他掐灭了。
没有意义。
即便现在动用那禁忌的力量强行扭转冷落的命运……又能如何？
这无尽的循环，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放下酒杯，
透明的杯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纹印。窗外，城市依旧喧嚣繁华，阳光正好，却丝毫照不进他心底那片荒芜的虚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