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爵位的世家大族,只需要举荐,或世袭爵位,并不用参加科举。
说白了,科举是专为士族之外的人设立的,公平中夹杂了不公平。
公平在科举却是一块敲门砖,学子们十年寒窗可有望一步登天,褪去布衣,踏入仕途。
不公平是在,只能任地方官,大禹朝的最高职权,还是牢牢握在皇帝和世家大族手中,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上辈子,顾烨城的位置就十分尴尬,十五岁那年,顾南风向外昭示十三岁的顾简书为平昌侯世子。
实在可笑,无论立嫡,还是立长,顾烨城都该是世子的不二人选。一时间,原本几乎消泯的那桩风流迭事,一时间又暗暗的喧嚣沸腾起来......
开始有人当着顾烨城的面明嘲暗讽,说他不是平昌侯亲生的。
十五岁的少年最是敏感易怒,于是顾烨城从吃喝玩乐的纨绔,变成嚣张跋扈的恶霸,暴怒下杀了个楚氏门阀的嫡子,遭了大难......
不能袭爵,又无人举荐,一等公爵家的公子去参加科举,与平头布衣争一个地方小官的职,顾烨城拉不下来脸,丢不起那个人。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陆池阁便来了......
“山长”
“陆叔叔”
“县尊”
几人相互见了礼,纷纷落座
陆池阁说道“城儿,你舅父跟你说了书院的情况吧”
顾烨城答“是”
陆池阁问道:“城儿,你可有参加过什么大考”
顾烨城答:“没有”
顾烨城的情况,略想想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陆池阁不做他问,直接开口提问考校起顾烨城,一番下来,竟然发现,顾烨城的学问颇广也颇扎实,不是天字班至少也得是地字班。
陆池阁沉吟片刻,皱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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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顾烨城十三岁前,母亲江腮雪盯他的功课盯的很严格。
十三岁到十五岁间,自己想着自己必然是平昌侯世子的不二人选,未来大禹朝的肱股之臣,虽然贪恋吃喝玩乐,却没有懈怠太多。
十五岁到十八岁间,袭爵无望,浑浑噩噩了三年。
十八岁后在边沙,徐枫林对他日夜督促,研习兵书,广涉地理地貌等杂学。
二十三岁被皇帝认回了皇家,皇子的功课更是变态,好在顾烨城天资高,底子扎实,应对的不是很吃力,否则哪有时间带徐凡心到处玩儿......
总而言之,顾烨城可不是草包皇帝,肚子里的货.....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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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池阁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带着顾烨城走到梧桐书院的东南角,那里有两间屋子,门头上写着‘天理堂’三个字,顾烨城驻足望了望那门头。
顾烨城:有意思!
天理堂的屋子看起来十分古拙,梁柱虽旧但齐整,跨进门,里面的物什陈旧,擦的干干净净。
陆池阁在一处房门停下,看样子像是卧房或书房一样的内间,陆池阁抬手轻叩两下房门。
“老师,学生池阁,有事相商,特来拜见”
顾烨城心中讶异,这里头竟然是陆池阁的老师?
里面有一道极苍老的声音传出。
“啊,县尊来了......”
随即房门开启,现出一个佝偻的白发老人,他走路极缓,开了门便转身进去。
“县尊公务繁忙,来我这老不死的地头儿,所为何事啊?”
老人家刚说罢,就呵喘着撑着桌子坐下了,陆池阁忙去扶他坐好。
“有一事,需叨扰老师”
陆池阁拉过顾烨城,顾烨城向老先生行礼问安。
“此学子学识颇厚,却未参加过考试,学生特来请老师拿主意......”
那占鳌老人看了顾烨城一眼,突然,老人家颤巍巍的站起身,走近了细看,一双青灰的眼有些花却不浑浊,他左打量一番,右打量一番。
他撸着胡须,低头沉吟道“天字班。”
其实陆池阁是打算让顾烨城先地字班里沉淀一下,年后再考校调到天字班,比较稳妥......
“请老师赐教”陆池阁虚心恭手拜问
老人又呵喘了一阵,他真的太老了,喘稳后,又看了一眼顾烨城,说道
“贵不可言”
说罢,摆摆手不愿再说。
顾烨城被老人家最后的那一眼,那句话,骇的心下惊颤:
自己重生而来的秘密,怎么感觉像是被看透了!!
再欲问,老人家已经撑首于桌,合目养神。
陆池阁只得带着顾烨城走出‘天理堂’..........
里面的老人蓦然睁开眼,迅速掐指翻飞,随即,他指下骤停。
“天潢贵胄,贵不可言!”老人呵喘的愈发厉害,皱纹遍布的脸皮都抖动起来。
天下新主更迭,本不足为奇,可三年前,陆池阁带五岁的徐凡心来此间时,他看了面相,指尖掐算出来的也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
老人心下巨震,国无二主,天无二日。
老人疾步颠簸至门外,他抬头望向高阔苍穹,无声呼告“天呐!天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该当如何?!....”
两人回到夫子休憩的屋子,告诉了徐枫林和万华清,那老山长的意思。
两人也略一惊,顾烨城是第二个没有秀才的功名在身,破格录入天字班的。
徐凡心是第一个。
顾烨城对徐凡心小小年纪在天字班一点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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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徐凡心随顾烨城去边沙,两人已经相识近一年,在徐凡心的镶助下,那成了与雪蛮人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