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林淡便将陈尚书的书信拿给黛玉看,温言道:“曦儿,福大学士于二叔有恩,他的孙女,门第、教养自是无可挑剔。师父信中也说,那福家小姐是个文静知礼的。不过,此事终究是你自己的事,伴读需得与你性情相投,日后在学堂方能相处融洽。你且看看,是否愿意回京后见一见这位福小姐?若你觉得不合适,二叔去回绝了便是,不必为难。”
黛玉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抬头看向林淡,眼中带着信赖与乖巧:“二叔,福大学士是长辈,又是您的恩师推荐,曦儿自然该郑重相待。陈师祖看人的眼光,曦儿是信得过的。既然师祖都说福小姐文静娴雅,想来定然不差。曦儿愿意回京后见一见这位福家妹妹。”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她性子好,不是那等难以相处的,多一个文静的妹妹作伴,也是好的。”
见黛玉如此懂事,既顾全了人情,又有自己的主见,林淡心中甚慰,含笑点头:“好,那就依曦儿的意思。待我们回京,便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若果真投缘,便是锦上添花。”
如此一来,第二位伴读人选也算有了眉目,只待回京后下帖邀见了。
黛玉想着即将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姐妹相伴入学,对未来的皇家学堂生活,不禁更添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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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母亲确切的回信,江挽澜心下大定,便也不再耽搁,寻了个由头,主动邀李夫人茶馆一叙。
茶香袅袅中,江挽澜姿态优雅,言语却十分恳切:“李夫人,不瞒您说,前次在云锦阁一见,我家曦儿对菱溪姑娘印象极佳,回去后没少夸赞,说卢姐姐性子爽利,心思明澈,是个可交的。我们长辈瞧着,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脾气似乎也投缘。不知夫人觉得,若让菱溪姑娘同曦儿做读,年后一同在皇家学堂进学,可还使得?”
李夫人脸上本来挂着得体的笑容,待听清江挽澜的话之后,险些失了仪态的放声大笑,她万没想到,只是带女儿回金陵参加一场母家婚宴,竟能有这般天大的机缘砸下来!
康乐县主的伴读,那是多少京中贵胄之家都求之不得的位置,不仅能伴随县主出入宫廷、聆听名师教诲,更是身份与人脉的象征。
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尽量保持端庄的仪态,但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与郑重:“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得县主青眼,这真是小女的造化,我们卢家求之不得!”
她语气急切,生怕晚上一刻对方便会改了主意,“县主能看得上菱溪,是小女的福气!我们断没有不愿意的道理,一切但凭县主和夫人安排!”
一向很会交际的李夫人,说话差点有些颠三倒四。
李夫人欣喜若狂的将消息带回娘家,连李家上下也都与有荣焉。
李老爷捻着胡须,整日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许。
他立刻将儿子、儿媳并一家眷召到跟前,肃容叮嘱:“此事在菱溪正式入学前,都需谨言慎行,对外不可张扬!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高兴便好,莫要坏了县主那边的规矩,也免得给菱溪招来不必要的闲话或妒忌。”
李家众人深知此事关乎外孙女/外甥女的前程乃至家族未来,纷纷敛色应下,保证守口如瓶。
然而,封口归封口,让两位小女儿家多多亲近、培养感情却是必要且正当的。李夫人也不急着回平阳去了,老爷后院那些芝麻绿豆的事,哪有女儿给县主当伴读的事情重要!
李家母女既然要在金陵多盘桓些时日,总不好日日只待在府中。李家本就有位与黛玉、菱溪年岁相仿的姑娘,是李老爷嫡出的孙女,名唤李诗焉,性情活泼伶俐。
这日,见表姐卢菱溪琢磨着该下帖子请康乐县主过府游玩,却又蹙着秀眉,不知该安排些什么新鲜有趣的节目才能既不失礼又能尽兴时,李诗焉便自告奋勇地凑上前来,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提议道:“
表姐,你久不在金陵,怕是不知道,这两年金陵城里最时兴的,便是‘夜游秦淮’了!虽已入冬,但乘着暖舱画舫,沿着河岸缓缓而行,看两岸灯火如昼,楼台影绰,别有一番风味。我听闻康乐县主虽是苏州人氏,但年幼便上京,近年又一直为母守孝,这般金陵独有的夜景游趣,于她而言定是新鲜的,想必不会觉得无趣。”
卢菱溪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个提议既雅致又新奇,确实比在府中赏花、听戏要别致得多。她立刻寻了母亲李夫人和舅母张氏商议。
李夫人和张氏听了,也觉得此法甚好。夜游秦淮是金陵风雅之事,有长辈陪同,安全无虞,又能让年轻人自在相处,领略金陵风华,正是一举两得。
张氏当即拍板:“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安排一条稳妥舒适的大船,再多备些精致的茶点果子。诗焉这丫头,总算出了个靠谱的主意!”
于是,一份措辞恳切、邀请康乐县主及林夫人三日后一同夜游秦淮的精致帖子,很快便送到了驿馆江挽澜的手中。
李家人预料的没错,收到帖子的江挽澜和黛玉确实都很感兴趣,立刻就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