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伤口虽然不大,但要想完全恢复,估计还得跛上好几天,下周一他肯定是没法骑车上学了,只能坐车。
回到家里,母亲李小兰也没有埋怨他,在农村,这种简单的玻璃划伤,实在是太常见了,几乎能陪伴整个农村孩子的成长。
止血迅速的云南白药小瓶,也几乎成了每个家庭必备的神器。
甚至有一次,林东升还看到父亲咳嗽得太厉害,开始大口吐血的时候,服下了一粒小瓶里赠送的药丸,那血就直接止住了,顺利捡回一条命。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林东升手臂有一处划伤的地方,就因为父亲撒药过多,长成了一个硬硬的肉疙瘩。
这一顿午餐非常丰盛,母亲把大的鲫鱼做成了鲫鱼汤,小的鲫鱼裹上面粉炸成了零食,吃不完的鲫鱼也先腌了起来,到时再做成鱼干,一鱼三吃。
林东升特别喜欢吃鱼籽,淡黄色的鱼籽,煮熟了颗粒饱满,吃下去满口生香,特别满足。
傍晚的时候,李小兰对林东升吩咐道:“儿子,鸡窝里有只小鸡仔挣扎了半天,也没有破壳出来,你等下用温水烫一下。”
“好的。”林东升听了,赶紧烧水。
然后,他将那只破了一个小孔的蛋壳放进装了开水的碗里。
下一秒,那只小鸡仔一下就从蛋孔处钻了出来。
李小兰听到他动作这么快,觉得有些不对,马上跑过去看,才发现林东升居然用的是开水,不是温水。
于是,她马上把小鸡仔丢进冷水里,但还是晚了。
过了一会儿,那只刚刚出壳的小鸡仔,身上的皮肤被烫得起了好几个泡,也不知还能不能活下来。
“就少叮嘱了一句,你就能干出这种蠢事来!”李小兰埋怨道。
“对不起,我没听清,寻思着你说用水烫,我想着只有开水烫起来效果更好。”林东升委屈地说道。
“还是生活经验太少了,你自己都知道用开水会烫伤,小鸡仔也是一样的。”李小兰说道。
“处处留心皆学问。”晚上,林东升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这件小事。
周一的时候,林东升感觉脚底板还是特别疼,完全下不了地。
连跛着走路去坐车上学,都十分困难,他只得老老实实在家自学了一天。
也不知郑山博会不会一直在路口傻等,他估计,就算彼此没有约定,到了大概的时间,郑山博应该也会独自去上学的。
到了周二,林东升的伤口愈合了一些,下地也不那么疼了,他便背上书包,起个大早,坐班车去了学校。
果然不出所料,他刚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家就将他团团围住,好奇地问东问西。
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林东升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可即便如此,新的谣言还是很快在班里流传起来。
“听说了吗,林东升因为最近拿奖太得瑟了,被毕业班的同学看不下去,上周末回家的时候,被人悄悄逮着胖揍了一顿,腿都打瘸了。”
“你们无不无聊啊,咋老是关注着我呢,我又不是神仙。”中午林东升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更加无语,甚至有些生气。
晚上放学的时候,苏文浅主动找到他。
“你那脚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路还瘸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上周天村里涨水,和我爸去抓鱼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碎玻璃上。”林东升如实说道。
“下次注意点,有没有消毒?”苏文浅关心道。
“有涂药的,不用担心。”林东升说完,顺势将班里喜欢乱传自己谣言的事情,说了出来,显得有些苦恼。
“我爸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苏文浅笑道。
“我这还没戴上王冠,就已经不堪重负了。”林东升一阵苦笑。
正说着,苏文浅突然把手伸了出来。
“干啥?”林东升一头雾水。
“你之前说,拿了奖就给我买巧克力的呢?你答应过我的,都拖这么久了,该兑现了。”苏文浅不满地说道。
“啊,对不起,当时太忙,忘了。”林东升不好意思地说道。
“哼,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说过的话都不算数,赖账翻倍,欠我两块。”苏文浅。
“呵呵,不欠的,给你!”然而,林东升却像变魔术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块品牌巧克力。
“咦,你什么时候买的?我记得你去孝城领奖的时候,全程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的,镇上有卖的?”苏文浅颇为惊讶。
“没有,只是中途我去上了一次厕所,在学校的小卖店看到了,文长中学的小卖店里什么都有得卖,不像咱们学校。”林东升略显得意地说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苏文浅说完,开心地接过巧克力,又递给他一包创口贴。
“这是干啥的?”林东升也是第一次见。
“贴在伤口上的,晚上洗澡的时候,脚别沾水,消毒后就可以贴上了,好得更快。”苏文浅说道。
“谢谢。”林东升有些感动。
开始,他还以为苏文浅只是单纯过来讨债的,没想到还带了疗伤的物品,并不是真的找他讨要巧克力。
两人正聊着,六班的郑山博找了过来,苏文浅便拿着巧克力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听同学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周一我等你等得差点迟到了,你都没和我提前说一下。”郑山博埋怨道。
“对不起,上周抓鱼伤了脚,周一实在走不了路,也骑不了车。”林东升解释道。
“那这周五能一起回家吗?”郑山博问道。
“我车子留在了家里,今天早上坐车来的。”林东升说道。
“好吧,对了,这本书借给你看。”郑山博突然将一本故事会递给他。
“你买的?”林东升问道。
“我爸上次出远门,在火车上太无聊了,就买了一本,看完就留给我了,我也看完了,知道你喜欢看书,就带来了。”郑山博说道。
“谢谢,我也觉得故事会挺好看的,有些故事我是写不出来的,也不知那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林东升说道。
“你觉得他们厉害,我还觉得你厉害呢,在我们连写作文都费劲的时候,你已经能发表小说了。”郑山博感叹道。
“《男生女生》只是一家省级刊物,故事会才是国家级刊物,我听说他们的稿费可高呢,千字三百,是国内稿费最高的故事刊物,要是我能发表一篇,我做梦都能笑醒。”林东升说道。
“你的追求真高……”郑山博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心情无比复杂。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东升的身边没有朋友了,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压力好大。
两人分开后,林东升像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打菜的阿姨看清是他,还是果断地给他加了一勺小荤。
林东升犹豫了几秒,道了声谢,就端着铁盒离开了。
父亲希望他可以站着活,不食嗟来之食,可站着活不能省钱,跪着活虽然没有尊严,但是吃得很舒服。
所以,他还是决定在自己没有足够的赚钱能力前,不要轻易拒绝这些免费的三餐。
第二天,有一节生物课。
林东升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照本宣科,但没想到这居然是一节特别有趣的生物实验课。
老师带来了一台显微镜,装入载玻片后,让大家逐一走上讲台,观察单细胞生物草履虫的纤毛、口沟等特点。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去,很多人都兴奋地说自己看到了。
然而,等到林东升上台时,不管他闭上哪只眼睛瞄准,都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难道是我自己观察的方式不对?”林东升暗自怀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