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8月19日,凌晨3:29
元宇宙的雨停了,但空气中还悬浮着未落下的数据水滴。每一滴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眼泪,折射着碑林发出的幽蓝光芒。陆青的全息投影在碑群间穿梭,每一次闪现都会留下一串血珠状的数据包,落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往数字湖面扔石子。
\"这孙子在玩贪吃蛇呢?\"程让的机械臂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收集那些\"血珠\",收集到第三颗时,机械眼的显示屏突然跳转到《猫和老鼠》——还是河南方言版的。汤姆猫正用浓重的豫普骂着:\"恁个鳖孙!看俺不收拾你!\"这声音在寂静的碑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晏的银镯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震得我后槽牙发酸。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周翊,你看第七排第四块碑...\"她的声音在发抖,像是被冻僵的蝉翼。
那块碑上刻着的不是文明问答,而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陆青抱着妹妹站在嘉兴月河历史街区的\"真真老老\"粽子店门口,妹妹手里举着根快要融化的糖葫芦。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身影——那件印着\"别惹老子\"的t恤,是我十八岁生日时在地摊上买的,胸口还沾着那天吃烧烤时溅上的辣椒油。
\"我的发...\"我嗓子发紧,像是被人灌了一整瓶二锅头,\"那天我路过...\"
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那天我本来要去网吧打游戏,路过粽子店时看见个小姑娘蹲在路边哭,就顺手给了她一根棒棒糖。后来听见店里传来打斗声,等我冲进去时,只看见满地的血和半截机械臂...还有墙上用血画的奇怪符号,现在想来,那符号和林晏银镯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碑林突然集体转向,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千百块墓碑同时发出呻吟。所有问题都变成了同一句:「为什么是你?」字体在不断渗血,把地面染成了诡异的粉红色——正是陆青妹妹最喜欢的颜色。
陆青的投影在这一刻清晰得可怕,连他左眼角那道疤上的缝线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慢慢举起右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压着小指,剩下三指张开。林晏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银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数据泥沼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漩涡:\"陆家暗号...意思是'快逃'...\"
就在这时,程让的机械臂突然暴起,一记左勾拳打碎了最近的三块碑。飞溅的代码碎片里,我们看见最后一块碑上刻着观测者的标志——一个由三体组成的诡异图腾,下面还有行小字:
\"本考场由三体文明赞助,最终解释权归主所有\"
碑林开始崩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每一块碑碎裂时都会释放出一段记忆碎片:陆青在实验室熬夜的背影、妹妹在生日蛋糕前许愿的侧脸、父亲擦拭青铜鼎时专注的神情...这些画面在空中交织,最后汇聚成一条记忆的长河。
陆青的投影在消散前突然笑了,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周翊,西湖醋鱼...要放糖...\"话音未落,他的影像就碎成了漫天光点,像极了那年元宵节陆家放的烟花——那晚妹妹吵着要买兔子灯,陆青背着她走了三条街。
最后一刻,林晏的银镯突然投射出一段我们都没见过的监控:年幼的陆青拼命把妹妹推出火场,转身时背后插着半块机械残片——和现在程让机械臂里藏着的那截,完美吻合。画面最后定格在妹妹手里攥着的那根棒棒糖,草莓味的,糖纸上还印着个笑脸,和她留在现场的那根一模一样。
整个元宇宙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从裂缝中升起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那是陆青留下的最后讯息:
\"文明的真谛,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选择。我选择毁灭,你们选择拯救。这才是观测者想看的答案。\"
奶茶店突然爆炸,从废墟里浮出一台古老的青铜鼎,鼎身上刻着《道德经》第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