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核心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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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沉重的合金舱门在失控机械臂的猛烈撞击下，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带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呻吟，轰然向内闭合！最后一丝从通道疯狂闪烁的激光、乱窜的电弧中透入的惨白与幽蓝光芒，被彻底斩断！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冰冷的墨汁，瞬间将狭小的金属空间彻底淹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福尔马林防腐液气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蛮横地钻入田翠的鼻腔，扼住她的喉咙！
“唔……”强烈的窒息感和呕吐欲让她眼前发黑。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和贺兰敏沉重的身躯一起，如同滚地葫芦般在冰冷光滑的金属舱底翻滚、碰撞！
混乱中，一只冰冷、沉重的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住她的腰腹，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按向一个剧烈起伏、却异常冰冷的胸膛！是贺兰敏！即使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身体的本能依旧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将她护在了身下，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所有翻滚的撞击！
“咚！”田翠的后脑重重磕在坚硬的舱壁上，剧痛让她闷哼一声。但她顾不上自己，脸颊被迫紧贴着贺兰敏冰冷汗湿的颈侧皮肤，那触感粘腻而冰凉，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
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她几乎感觉不到他胸腔的起伏了！
刚才在通道里，他还能发出痛苦的嘶吼和破碎的呓语，胸腔还能剧烈地起伏。可现在……那曾经搏动有力的心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消失了！
“贺兰敏！贺兰敏！！”田翠的哭喊瞬间撕裂了死寂的黑暗，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灭顶的恐惧！她挣扎着从他沉重的臂弯下抽出双手，不顾一切地摸索着，颤抖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泪水，狠狠按压在他颈侧动脉的位置！
冰冷！僵硬！
指尖下的皮肤冰冷得如同尸体！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搏动，如同游丝般，随时可能彻底断绝！
“不！不要！你醒醒！看着我！你答应过要一起烧穿地狱的！你不能死！贺兰敏！你不能死！”田翠绝望地嘶吼着，双手徒劳地按压着他的颈动脉，试图唤回那微弱的生机。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滴落在他冰冷的颈窝里。
舱门外，失控的金属风暴如同末日降临！
“轰！轰！轰！”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攻城巨锤，狠狠砸在厚重的合金舱门上！整个金属舱体都在剧烈震颤！尖锐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激光烧灼舱门发出的“滋滋”焦糊声、高压电弧抽打在金属表面爆出的“噼啪”炸响……各种恐怖的噪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死亡的交响曲，疯狂冲击着田翠的耳膜！
间或夹杂着周景明惊怒交加的吼声，似乎正在与那些狂暴的机械臂艰难周旋，声音被金属的咆哮掩盖得断断续续：
“该死的！……田翠！……坚持住！……呃啊！”
田翠的心被这内外交困的绝境彻底撕碎！外面是失控的死亡机器和周景明这个刚刚被揭露的、带着致命目的的背叛者！里面……是这个为了救她挡下失忆针剂、此刻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可能是她血脉相连却又背负着更沉重枷锁的男人！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压垮！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气音，毫无预兆地从贺兰敏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田翠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按压他颈动脉的手指瞬间僵住！
“贺兰敏？！”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黑暗中，没有回应。
但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如同老旧磁带卡顿般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贺兰敏的喉咙深处、紧贴着她耳畔的位置，幽幽地飘了出来：
“核心……指令……冲突……”
“清除……程序……启动……”
“防火墙……失效……”
“目标……序列07……威胁……清除……”
呓语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语调冰冷、机械、毫无情感起伏，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读取故障代码！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子弹，狠狠射入田翠的耳膜！
核心指令？清除程序？防火墙失效？目标序列07……威胁清除？！
嗡——！！！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田翠的脚底直冲头顶！贺兰敏这诡异的呓语……这冰冷的语调……这内容……
是那支失忆针剂？！它不仅仅是抹除记忆！它还在强行启动贺兰敏大脑中被贺兰容华埋下的某种“核心指令”？！而那指令的目标……竟然是要清除……她这个“序列07”？！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海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贺兰敏依旧死死环在她腰间的冰冷手臂！
然而，就在她身体微微挪动的瞬间！
“呃啊——！！！”
贺兰敏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充满了非人痛苦的嘶吼！那声音不像人类，倒像濒死的野兽！他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和呼吸骤然变得狂乱而剧烈！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弹起、绷直！环住田翠腰腹的手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如同钢浇铁铸的刑具，瞬间收紧！几乎要将她的肋骨勒断！
“贺兰敏！松手！是我！田翠！”田翠痛得眼前发黑，嘶声尖叫！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剧烈痉挛，肌肉贲张如同岩石，体温却低得吓人！一种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绷紧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黑暗中，她惊恐地感觉到贺兰敏的头颅猛地转了过来！一股灼热、带着血腥味的粗重喘息，如同毒蛇的信子，喷在了她的脸颊上！即使看不见，田翠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双充满了混乱、痛苦、以及一种被强行注入的、非人杀意的眼睛，正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她！
“目标……锁定……”贺兰敏嘶哑破碎的呓语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执行命令的决绝！“清除……序列07……最高……优先级……”
“不！贺兰敏！看着我！是我！”田翠魂飞魄散，双手拼命抵住他不断压近的、如同烙铁般滚烫又冰冷的胸膛，试图唤醒他的意识！“我是田翠！我们是一起的！一起烧穿地狱！你忘了吗？！”
她的哭喊似乎起到了一丝微弱的作用。
贺兰敏压近的动作猛地一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两股力量在激烈撕扯的抽气声！那冰冷狂暴的杀意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动摇！
“烧……穿……”他破碎地重复着，语调中多了一丝茫然和痛苦。
然而，那动摇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指令冲突！强制执行！”一个冰冷、毫无情感、如同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猛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这声音完全不似贺兰敏本人！充满了非人的、绝对的权威！
紧接着，他那只一直无力垂落的、被注入了失忆药剂的右手，竟然在剧烈的痉挛中猛地抬起！五指如同鹰爪般张开，带着千钧之力，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抓向田翠纤细脆弱的脖颈！
目标——扼杀！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网，瞬间罩下！速度太快！力量太猛！在这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田翠根本避无可避！
“不——！！！”田翠发出绝望的尖叫！
就在那冰冷染血的手指即将扼住她喉咙的千钧一发！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极致的通感电流，毫无预兆地从田翠后颈那个三瓣火焰的疤痕深处轰然炸开！这一次，不再是接收信息！而是一种被濒死威胁彻底激发的、如同本能般的反击！
她的意识瞬间被一股巨大的、金色的、仿佛由无数燃烧的愤怒和守护意志组成的洪流彻底淹没！
——冰冷的金属舱！绝对黑暗！贺兰敏扼向自己咽喉的染血之手！
——意识深处！一个由无数冰冷二进制代码组成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巨大立方体！那是……核心指令的防火墙？！
——立方体表面，一道细微的、闪烁着不稳定金光的裂痕正在蔓延！是贺兰敏自身意志反抗留下的痕迹！
——金色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带着田翠所有的愤怒、悲伤、不甘和守护的呐喊，狠狠冲向那道裂痕！
——洪流中，无数画面碎片在燃烧：孤儿院的大火！被抢走的吊坠！法庭上祖父的遗言！贺兰敏替她挡下针剂的瞬间！他锁骨下与自己同源的火焰疤痕！他最后那句“一起烧”的嘶吼！
——金色的意志洪流狠狠撞入幽蓝的防火墙裂痕！没有破坏！而是如同最霸道的病毒，疯狂地写入！覆盖！
——写入新的指令！覆盖清除程序！
现实时间不过一瞬！
田翠的瞳孔在绝对黑暗中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她抵在贺兰敏胸膛上的双手，不再是无力的推拒，而是猛地向上，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贺兰敏那只扼向她咽喉的右手手腕！
同时，她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强行顶着贺兰敏沉重的身躯向上！额头狠狠抵住了贺兰敏因痛苦和指令冲突而微微低垂的额头！
冰冷的皮肤相触！
“看着我！贺兰敏！”田翠的声音不再是哭喊，而是一种穿透灵魂的、带着无尽愤怒和守护意志的嘶吼！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死死“钉”入贺兰敏那双混乱痛苦的眼眸深处！
“你的地狱指令烧不掉这个！”她每一个字都如同燃烧的烙铁，狠狠砸向他意识深处那片被幽蓝指令侵蚀的战场，“烧不掉我们的疤！烧不掉一起下地狱的契约！更烧不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命令：
“我命令你——醒来！！！”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冲击波，以两人额头相抵为中心，轰然爆发！
“呃啊——！！！”
贺兰敏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弹开！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那只扼向田翠咽喉的右手无力地垂下，五指痉挛着张开。
他抱着头颅，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颤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有两股恐怖的力量在他大脑深处进行着最后的、惨烈的厮杀！
田翠也被那精神冲击的反震力震得头晕眼花，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侧的舱壁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顾不上自己，死死盯着黑暗中贺兰敏痛苦挣扎的身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成功了？还是……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中一秒秒流逝，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舱门外，失控机械臂的疯狂咆哮似乎减弱了一些，但沉重的撞击和金属扭曲声依旧不断传来。周景明的吼声已经听不见了，不知是死是活。
终于——
贺兰敏剧烈的抽搐和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蜷缩的身体缓缓舒展开，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头颅低垂，凌乱的发梢遮住了脸。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也慢慢变得平缓、悠长……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破碎。
黑暗中，一片死寂。
只有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田翠的心沉了下去。失败了吗？那核心指令……
就在这时。
一直低垂着头的贺兰敏，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了头。
幽暗的、从舱门缝隙中勉强透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通道里乱闪的电弧余光，吝啬地涂抹在他染满血污、苍白如纸的脸上。
田翠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痛苦、充满非人杀意的状态。
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是透支到极致的疲惫和一片近乎虚无的荒芜。但在这荒芜的深处……那被强行注入的、冰冷的指令之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刚从无边噩梦中挣扎出来的……清醒！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的……悲伤？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穿过冰冷的黑暗，落在了田翠同样染满血污、写满惊惶与希冀的脸上。
四目相对。
死寂。
贺兰敏染血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那只刚刚还试图扼杀田翠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微微抬起。
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极其轻微地……颤抖着……伸向田翠的方向。
不是攻击。
是确认。
确认她的存在。
确认这黑暗中……唯一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