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被救回时,已是深夜。
他在路上遭小头领伏击,身负重伤,几乎命丧荒野。
若非陈子元早有布置,暗中派遣斥候监视各方动向,恐怕此刻他已落入敌手,成为董卓麾下又一名降将。
关羽受命出城,快马加鞭,一路追踪至河东边境,终在一处乱石岗上寻到奄奄一息的徐晃。
关羽带回人时,面色冷峻,眼中却透着一丝敬意。
他将徐晃交予军中医官,转身便立于帐外,静候主公裁决。
而刘备,则久久未发一言。
“大哥。”张飞大步踏进营帐,见刘备神情犹豫,忍不住开口,“那徐晃乃河东猛将,与我等并肩作战多日,如今重伤至此,岂能拒之门外?”
刘备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昏迷中的徐晃身上。
此人仪表堂堂,虽满身是伤,却仍掩不住一股英气。
他本有意接纳,但心中顾虑颇深——如今自己尚依附公孙瓒,若贸然收编外将,恐引人猜忌;更何况,徐晃出身河东,曾在董卓帐下效力,其忠诚与否,尚需考验。
“子龙之事未定,再添一员猛将……”刘备话音未落,陈子元缓步走进帐内,神色从容。
“主公所虑极是,然天下大势,瞬息万变。徐晃今日既愿投奔我等,便是天赐良机。”他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铿锵,“河东乃兵家必争之地,若得徐晃相助,日后争夺兖州、立足中原,皆可借其地利人和。”
刘备皱眉沉思,仍未应允。
陈子元心知时机稍纵即逝,遂转而对张飞道:“翼德,你与子龙酣战一场,惺惺相惜,可曾听他说过徐晃此人?”
张飞闻言,重重点头:“听他说起过,言徐晃为人正直,虽投董卓,实为无奈。若非家中老母病重,他断不会入其帐下。”
此言一出,刘备眉头略舒,但仍迟疑。
帐外忽传来一阵骚动,众人侧目望去,只见徐晃已然苏醒,强撑起身,踉跄步入帐中,扑通跪地。
“徐晃愿效忠主公!”他声音低沉,却坚定无比,“昔日投靠董卓,只为奉养母亲,非吾所愿。今闻刘皇叔仁义之名,特来投奔,望主公收留!”
此言一出,帐中一片寂静。
关羽站在角落,目光如炬,似在审视,也似在衡量。
刘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头:“徐将军威名远播,刘某何德何能,敢纳如此良才?”
“主公!”陈子元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徐将军既有此心,便当以诚待之。若拒之门外,不仅寒了将士之心,更让天下人误以为我刘备虚伪无度。”
刘备沉默良久,终是缓缓抬头,看向徐晃。
“若将军真心归附,刘某自当以礼相待,然眼下局势未稳,还请将军稍安勿躁。”
此话虽未明言接纳,却也未彻底拒绝,徐晃心中已有数,郑重叩首:“属下谨遵主公吩咐。”
夜色渐深,帐外风声猎猎。
关羽静静走出营帐,抬眼望向远方的星辰,嘴角微扬。
“河东猛将,终于归心。”
与此同时,陈子元站在营帐之后,望着天际流云,
前路艰险,暗流汹涌,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而这场逐鹿天下的棋局,才刚刚落下第一枚棋子。
但他相信,只要徐晃归心,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更加稳固。
“主公,该做决定了。”他低声呢喃,随即转身离去,身影隐入夜色之中。
夜色深沉,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神情各异。
徐晃仍跪在地,身上的伤口虽已敷药包扎,但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如纸。
刘备站在案前,手扶桌沿,眉头紧蹙,眼中闪烁着难以言明的挣扎。
“主公。”陈子元缓步上前,声音低而坚定,“徐将军此番前来投奔,实乃诚意可鉴。若此时拒之门外,不仅寒了将士之心,更会让天下人误以为我等虚伪无度。”
张飞闻言怒道:“军师说得对!俺老张也觉得这汉子是个真性情之人,怎就不能留?”
关羽却未出声,只是静静望着徐晃,眼神中似有探究,又似在衡量。
刘备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徐晃身上。
“徐将军……”他语气复杂,“刘某虽心存仰慕,然如今依附公孙伯圭(公孙瓒字),身无寸土,若贸然收纳外将,恐招致非议。”
话音未落,陈子元心中一急,连忙接话:“主公所虑极是,然事有轻重缓急。如今董卓势大,河东之地更是兵家必争之所。若得徐将军相助,将来争夺兖州、立足中原,皆可借其地利人和。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为恳切,“若主公此刻拒人于千里之外,日后还有谁愿真心归附?”
刘备闻言,神色动摇,但仍未点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卫匆匆入帐,单膝跪地禀报:“启禀主公,公孙太守突然来访,已至辕门!”
此言一出,帐中气氛骤变,众人皆露惊容。
张飞皱眉道:“大哥不是刚派人送去拜帖,说一切安好么?怎的他亲自来了?”
刘备面色凝重,沉声道:“伯圭素来谨慎,今日突至,恐怕已有耳闻。”
陈子元心头一凛,迅速权衡局势:若是公孙瓒得知徐晃之事,必定会责备刘备擅自收编外将,甚至可能怀疑其有异心。
时间紧迫,不能再拖!
他当机立断,低声对刘备道:“主公,此事必须速决。若让公孙大人亲眼见到徐将军在此,反而会令局面更加尴尬。不如趁他尚未入帐,先正式接纳徐将军,再以‘旧识归心’之名向公孙解释。”
刘备迟疑片刻,终是点头:“也好。”
随即,他走向徐晃,亲手将其扶起,郑重道:“徐将军既愿弃暗投明,刘某自当以礼相待。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麾下将领,与关、张、赵诸位将军并肩作战。”
徐晃闻言,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当即再次叩首:“属下誓死效忠主公!”
帐中众人纷纷上前祝贺,关羽虽未多言,但也轻轻点头,算是认可;张飞哈哈一笑,拍着徐晃肩膀:“好汉子!今后咱并肩杀敌!”赵云亦拱手施礼,态度恭敬。
然而,就在众人欢庆之际,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身影踏步而入。
“玄德兄,别来无恙乎?”
声音浑厚有力,正是公孙瓒亲至。
众人纷纷行礼,唯独刘备神色微变,迎上前去:“伯圭兄何故深夜至此?莫非有何要事?”
公孙瓒面无表情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徐晃身上,略一停顿,随即淡然开口:“听闻玄德近日纳了一员猛将,某特来探望。”
空气顿时凝滞。
陈子元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观察两人神态变化。
刘备神色平静,但指节微紧,显然内心波澜起伏。
他拱手笑道:“确有一人,乃是旧日相识,见我仁义之举,自愿投奔,并非刻意为之。”
公孙瓒冷笑一声:“玄德啊,你可知此举有多危险?如今我等依附袁绍,若贸然收揽河东之人,岂不引人猜忌?更何况——”他语气加重,“此人曾仕董卓麾下,忠心难测。”
徐晃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属下昔日被迫效力董贼,实因母病所需俸禄支撑。如今幸遇明主,愿以性命担保忠诚。”
他语调铿锵,目光坚定。
公孙瓒盯着他看了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
“玄德,你我多年交情,某不愿见你步入险境。”他语气稍缓,“然此世纷乱,人心叵测。你若执意如此,切记——步步为营,不可轻信。”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室沉默。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之中,张飞才忍不住骂道:“这老头忒小心眼!俺看他是怕咱们壮大罢了。”
关羽冷冷扫了他一眼:“翼德慎言,公孙大人并非无理之人。”
刘备默然许久,终于长叹一声:“伯圭所言,不无道理。我等如今根基尚浅,行事确实需加倍谨慎。”
陈子元上前,低声道:“主公不必忧虑。只要我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终有一日能自立门户。”
刘备点了点头,却未再说什么。
夜风拂过营帐,吹动帘角,也吹乱了几人心绪。
陈子元走出帐外,仰望夜空,心中思绪翻涌。
他回想起白日里斥候传来的消息——河东境内,马市动荡,战马短缺,尤其是无马镫之战马,难以发挥骑兵优势。
“没有马镫……如何能在战场上稳坐战马,驰骋沙场?”他喃喃自语,眉头深深皱起。
远处,一匹骏马在夜色中不安地嘶鸣,仿佛也在回应他的焦虑。
他站在风中,久久伫立,眼中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来,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