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开山看着罗盘上红点的位置,远远的跟着那群黑衣人,来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山丘。
红点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可这个小山丘明显隐藏不了刚刚那么多的人。
这是为何?
熊开山绕着山丘走了一圈,连带着山丘周边都仔细盘查过,却连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豆豆眼在黑夜下显得格外锐利,熊开山抄起背在身后的巨斧,用力的往山丘劈去,果不其然,山丘被砍出了一道裂缝,还有一些土尘顺着斜坡落下。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要不是熊开山手里拿着能看到“姜卿叶”位置的罗盘,他就真的信了!
熊开山脸色一沉,立马掏出玉牌,“云逸尘,再多找几个人过来,最好懂幻术或者阵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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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殿内人们有条不紊的运作着,负责调度的人刚想歇息一会,就听见看门的手下急匆匆的跑来。
“头儿,刚刚门口的阵法动了!”
“动了?厉害吗?”
为首者转身,面罩下的眉毛微挑,半眯着眼,目光如鹰隼般穿透雾气,盯着门口阵法若隐若现的微光。
“还好,就动了一下。”
手下躬着身子,脑袋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发颤,“阵外好像有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这里。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影子都不带晃的,看着瘆得慌……”说着还偷瞄了眼领头,见对方脸色阴沉,立即噤声。
“那你再去好好盯着,看有没有异动,有的话即时上报!敢有半点疏忽,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说完,警示性的重重拍了拍手下的后颈。
“是!”手下如蒙大赦,躬身倒退三步,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又回去守大门了。
为首的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阵法方向,右手按在剑柄上缓缓摩挲,似在等待什么。
主上今日的事,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否则,他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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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地牢里,青铜锁链碰撞出刺耳声响。
“姜卿叶”缓缓睁眼,入目便是一屋子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男少女,此刻都是满脸惊惧绝望,凄凄的抽泣着。
蜷缩在墙角的少女咬着衣袖压抑抽泣,肩膀剧烈颤抖;另有少年将额头抵着潮湿的石壁,指节因攥紧锁链而泛白,指甲缝里渗出丝丝血痕。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也绑着层层锁链,丝毫不得动弹。
\"姜卿叶\"脖颈机械地转动,面无表情扫视四周,眼瞳像淬了冰的琉璃,倒映着众人扭曲的恐惧,在一众惶惶不安的修者中,这份冷静显得格外突兀。
“你是新被拐来的吧。”
身旁传来沙哑的女孩声。
“姜卿叶”木木的转过头,没有神采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仿佛两潭死水,似乎在等她说出下文。
女孩看她没有什么神色,以为是麻木认命了,哀哀的叹出一口气,不仅是为“姜卿叶”的命运而惋惜,更是为了自己。
“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已经不想流泪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脖颈倔强地扬起,微微颤抖的下巴却出卖了故作镇定的脆弱。
地牢顶渗漏的水珠滴在她发间,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像是永远流不完的泪。
“我想和你说会话。”
即使被绑着,女孩的脸也依旧倔强着想要转过来,锁链哗啦作响,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勒出深痕,血珠顺着铁链蜿蜒而下。
她喘着粗气涨红着脸,将身体扭成诡异的角度,终于与\"姜卿叶\"对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跳动着悲哀又奇异的光。
“你长得真好看。”
这赞美声破碎又苍凉,尾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是“姜卿叶”无法理解的情感。
它只是方映蝶分出的一抹幻灵,人类的很多情感它都无法理解,它能理解的只有人类下达的指令。
告诉它去怎么杀人,杀多少人,什么时候才能杀人。
它无所谓自己的皮囊,它只是方映蝶在黑市上买来看大门的一个杀人机器。
一个傀儡的样貌,随时可以被主人修改,直到满意。
但到底“灵魂”还是带着点方映蝶的影子,听到别人的夸赞,\"姜卿叶\"歪了歪头,机械地复述着人类社交的应答:\"你也很好看。”
这句话却如重锤砸在少女心上,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笑到剧烈咳嗽,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哈,好看……”
“我多希望,来世再也不要有这样的皮囊了。”
“我恨我这张脸。”
她的眼泪似乎是真的流尽了,仰起头,任由水珠砸在脸上,空洞的眼神穿透黑暗,仿佛要看穿这地牢的穹顶。
“你看啊,这满屋被绑着的人,哪一个不是容色倾城,却因着这个一个个沦为阶下囚。”
“就连……我或许要叫你一声妹妹,就连妹妹你,也是被这容貌拖累,绑到了这里。”
“我看妹妹你也不害怕……想来也和我是同样的可怜人。”
“我的人生,早在被他们敲定是天生炉鼎的那刻,就再也不属于我了。”
“甚至就连死,也掌握不在我的手里。”
“姜卿叶”静静的听着,像是一个极有耐心的听众。
女孩别开脸去,用肩膀蹭掉脸颊上干涸的泪痕,锁链哗啦作响,回荡在地牢之中,更显出几分森然。
“瞧我,又说这些丧气话。”
女孩自嘲般的笑了笑,胸腔里漏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像是破风箱在绝望地哀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震得锁链哗啦作响。
突然,她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红,无数血珠溅落在“姜卿叶”手腕的锁链上,在幽暗中绽开诡异的红梅。
“你是唯一一个会听我诉苦的人。”
“我叫苏烬颜,若有来世,咱们一定好好活,一定好好活……”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间发出气音,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呢喃。
手握尖刀的黑衣人正一个个踱步走来,他们刻意放缓的步伐,每一步都像钉入棺椁的长钉,催命的倒计时。
黑衣人们如同提线木偶般一一在被捆绑的少男少女前站定,唯有一人双手抱胸立于高台之上。细看之下,他们掩在面罩后面的眼神满是麻木和空洞,比“姜卿叶”更像一个傀儡。
领头的看着底下人绝望的神情,竟露出了玩味扭曲的笑。
多鲜嫩多汁的美人们啊!
用主子的话来说,年轻又美丽的鲜血有更好的精华和力量,更能滋补修者肉体,提升修为。
而他们残存下来的肉体……
领头的看了眼底下正僵直着身体等着命令以推进下一步的黑衣人们,笑意更深。
则会作为人肉傀儡,直到临死前才会拿回身体的主动权。
他直起腰杆扫视全场,看着满地瑟缩的身影,喉间溢出癫狂的低笑。
那些被精心保养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皮囊——那里装着浸泡在药液里的人眼球,每颗都属于反抗过的\"祭品\"。
看了眼时间,发现是时候了,领头的抬手示意,底下的黑衣人们也同时抽出匕首,刀刃映出他们空洞的瞳孔,正等着领头下一步的示意。
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声,就连地牢也跟着晃了三晃。
“轰——”
当第二声轰鸣震得青铜锁链嗡嗡作响时,“姜卿叶”脖颈猛地扭转,那双琉璃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某种蛰伏的杀戮本能被彻底唤醒。
\"咔嚓!\"
锁链在它掌心寸寸崩裂,不等黑衣人有所反应,它已五指成爪状欺身而上,一股大力直接撕开了面前黑衣人的胸膛,给了他一个了结。
染血的匕首在指间灵巧翻转,“姜卿叶”缓缓直起腰肢,把手上的鲜红随意往衣服上擦了擦,空洞的眼瞳里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疯狂,仿佛从深渊苏醒的修罗。
里应外合……
“下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