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翻墙?!”黛玉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噎住了,脑中瞬间闪过无数戏文里的桥段——月下逾墙,私会佳人……她的脸颊“腾”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一直烧到了耳根!又羞又恼之下,那伶牙俐齿的本能立刻占了上风,她强撑着病体,微微扬起下巴,眼波斜睨着他,带着惯有的清冷和促狭:
“好个梁上君子!擅闯闺阁,该当何罪?可惜我这儿既无金珠玉翠,也无珍馐美味,只有一屋子的药气,怕是要让三哥哥失望了!”语气里带着嗔怪,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
贾瑛被她这带刺的模样逗乐了,哈哈一笑,顺势就在黛玉床沿坐了下来!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惊得一旁的紫鹃差点跳起来!
“失望?怎么会失望!”贾瑛侧着身子,一条腿随意地屈起搭在床沿,手臂撑着床柱,将黛玉半笼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笑得促狭又坦荡,“林妹妹就是最好的宝贝,金山银山也换不来!药气怎么了?小爷我闻着就神清气爽!比那些个脂粉香强百倍!”他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得意:“放心!有人给我放哨呢!外头那几个巡夜的婆子,这会儿估计正听‘黑风大将’讲《乌鸦喝水》的故事呢!”
黛玉被他这混不吝的歪理和近在咫尺的气息弄得心跳如擂鼓,脸上红晕更盛,想推开他又没力气,只得别过脸去,啐道:“呸!油嘴滑舌!谁是你的宝贝!”那声“呸”带着浓浓的鼻音,非但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得娇嗔可爱。
贾瑛看着她染上红霞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心中爱极,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认真:“怎么来的?想你了,就来了呗!”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漾开巨大的涟漪。
“轰!”黛玉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这……这人!怎么如此……如此不知羞!如此直白!她猛地转过头,又羞又恼地瞪着他,那双含露目里水光潋滟,波光流转,似怒似嗔,似喜似怨,美得惊心动魄:
“你……你再胡说!再不走,我……我叫人了!”声音带着颤,底气却明显不足。
“叫人?”贾瑛眉毛一挑,脸上瞬间换上一种极其夸张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般的“凶恶”表情,学着市井话本里的腔调,故意拖长了调子,还“嘿嘿”怪笑了两声:
“叫啊!你叫啊!今儿个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你!嘿嘿嘿!”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伸出“魔爪”,作势要去挠黛玉的痒痒。
“噗嗤——!”黛玉被他这副活灵活现的恶霸模样和那几声怪腔怪调的“嘿嘿嘿”彻底逗破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牵动了肺气,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一边咳一边喘着气指着贾瑛:“你……你这人……咳咳……无赖!咳咳……”
紫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又见姑娘笑得开怀,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忙上前替黛玉拍背顺气,嗔怪地看了贾瑛一眼:“三爷!您就饶了姑娘吧!姑娘还病着呢!”
贾瑛也收了玩笑,眼底带着真切的心疼,伸手轻轻拍了拍黛玉的背,动作自然而轻柔:“好了好了,不闹了。看你这咳的,小脸都白了。”他等她喘息稍定,才正色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温和:“身子骨弱又不是你的错。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你这座‘病山’不肯挪窝,小爷我只好翻山越岭地来瞧你了!费心?我乐意!费多少心都乐意!”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黛玉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头如同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又酸又涨。那份不容置疑的执着与回护,那份“我乐意”的霸道与温柔,像一股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因久病而生的自怨自艾。她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贾瑛,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心疼,只觉得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水汽的轻唤:“三哥哥……”
这一声“三哥哥”,叫得百转千回,情意绵绵。
贾瑛心头一荡,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分。他清了清嗓子,压下那点旖旎心思,又恢复了那副“神医”的派头:“来,手伸过来,让神医瞧瞧咱们这‘病山’好些没?”
黛玉这次没有揶揄,乖乖地伸出纤细的手腕。贾瑛的指腹干燥温暖,带着薄茧,轻轻搭在她腕间寸关尺上。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专注而沉稳,眉宇间凝着一股医者的肃穆,指尖感受着那细弱却比之前平稳有力了些的脉搏。
“嗯……”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脉象虽然还是细弱,但比上次在荣禧堂时沉稳多了!内热也消减了些,肺气也通顺了些。看来我那药方和藕粉没白喂!小丫头片子还算听话!”
“谁是小丫头片子!”黛玉立刻不满地反驳,想抽回手,却被贾瑛轻轻按住。
“不是小丫头片子是什么?”贾瑛挑眉,故意逗她,“看看这手腕细的,风一吹就折了似的!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更不许说什么‘难为你费心’的傻话!听见没?”
“要你管!”黛玉飞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娇嗔,却也没有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