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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黛玉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明朗、带着少年意气却又有着超越年龄担当的“三哥哥”,看着他为了给自己一份独特的生辰礼所付出的心血,所有的委屈、孤寂、疏离,在这一刻都被这滚烫的心意彻底融化、填满!

“三哥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饱含了所有感动与心绪的呼唤,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不再是疏离的“瑛三哥”,而是带着全新亲昵与依赖的“三哥哥”!

这一声呼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厅内漾开细微的涟漪。贾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傻气的巨大欢喜,他挠着头,嘿嘿傻笑着,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宝玉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哥哥”……林妹妹从未如此亲昵地唤过他!他看着黛玉望着贾瑛那含泪带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感动与亲近的眼神,再看看自己那被冷落一旁的“松风”古琴,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跄着冲出了潇湘馆正厅,连告退都忘了,身影狼狈地消失在风雪中。

厅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宝钗看着宝玉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兀自傻笑、眼中只有黛玉的贾瑛,再看看捧着八音盒、指尖轻轻拂过盒身、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黛玉,心中那点因八音盒而起的惊艳瞬间被更深的寒意取代。她垂下眼帘,端起茶盏,掩饰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贾瑛却浑不在意宝玉的离去。他见黛玉喜欢,便献宝似的又拿起八音盒,献殷勤道:“林妹妹,你看,这里还有个小机关!扭这里,能换曲子!”他手指在盒子侧面另一个更小的旋钮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那空灵纯净的《月光》旋律戛然而止,随即,一段更加轻快活泼、带着异域风情的欢快舞曲流淌出来!节奏鲜明,音符跳跃,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呀!又变了!”惜春拍手笑道。

“真好听!”迎春也露出笑容。

探春更是好奇地凑近细看:“三哥哥,这机括真是巧夺天工!”

黛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奏逗笑了,眼角的泪痕未干,笑容却明媚如春阳。她看着贾瑛笨拙地摆弄着八音盒,试图给她展示更多“机关”,听着那欢快的异国旋律,只觉得心头那点因宝玉离去带来的阴霾也被这乐声彻底驱散。这八音盒,这蛋糕,连同眼前这个混不吝却又心细如发的三哥哥,成了她这个原本孤寂疏离的生辰里,最温暖、最明亮的光。

贾瑛陪着又说笑了几句,将八音盒的使用方法仔细教给黛玉,又看着紫鹃将剩下的蛋糕仔细收好。见黛玉气色尚好,眉宇间阴霾尽散,他心头大石落地,便也起身告辞。

“行了,礼送到了,蛋糕吃了,仙乐也听了,小爷我功成身退!”他拍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着黛玉和众姐妹随意地拱了拱手,“诸位慢用,我先撤了!再待下去,怕老太太知道了,又要犯心口疼!”他朝黛玉促狭地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黛玉被他逗得又是莞尔,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温暖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贾瑛哈哈一笑,不再多留,带着秋水,如来时一般,大步流星地踏入了潇湘馆外的风雪之中。那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里,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和满室的暖意余韵,以及那仍在八音盒里叮咚作响、跳跃着生命欢歌的异域旋律。

黛玉抱着那个仍在歌唱的小盒子,指尖感受着木质温润的触感和机括细微的震动。窗外风雪呼啸,室内暖意融融,蛋糕的甜香与八音盒的乐声交织。她低头看着盒盖上旋转的银星,又看看碟子里剩下的一小块洁白蛋糕,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无比真实、仿佛融化了整个寒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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