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杏榜高悬。
“捷报——!贵府贾老爷瑛,高中甲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金殿传胪——!”
报喜的差役声嘶力竭的嘶吼,伴随着震天的锣鼓鞭炮声,彻底点燃了荣国府!
“状元!是状元!” “三爷中了状元!头名状元!” “天佑贾家!天佑贾家啊!”
欢呼声、道贺声瞬间淹没了整座府邸。下人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贾政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祖宗牌位连连叩首。贾母坐在荣庆堂正中的紫檀榻上,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情绪翻涌如潮——是欣慰?是震撼?是贾家重振门楣的希望?还是对这个早已脱离掌控、光芒万丈的庶孙深深的忌惮与无力?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
王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也无法抵消心口那如同毒蛇噬咬般的嫉恨!状元!他凭什么?!她的宝玉…她的宝玉连个秀才都不是!强烈的对比让她几乎窒息。李纨紧紧搂着贾兰,激动得热泪盈眶,低声教导:“兰儿,看见没!你三叔…是状元!真正的文曲星!你要以三叔为榜样!” 王熙凤则早已风风火火地指挥下人,准备开祠堂、摆宴席、撒喜钱,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盘算着如何借这股东风将贾家的人脉和利益最大化。薛姨妈拉着薛宝钗,看着这泼天的富贵和荣耀,眼神更加热切,低声商议的话语也愈发急促。
跨马游街,簪花披红。
这一日,整个神京城万人空巷!长街两侧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只为争睹新科状元的风采!
贾瑛身着御赐的绯红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胸前系着大红的绸花,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御马之上。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意气风发的笑意。阳光落在他身上,状元袍熠熠生辉,衬得他如同画中走出的谪仙,又带着少年郎独有的锐气与张扬。
街道两旁,彩楼林立。其中一座装饰最为华丽雅致的彩楼窗口,探春、迎春、惜春、林黛玉、薛宝钗等姐妹早已凭栏翘首。当那抹耀眼的绯红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在御林军的护卫下缓缓行来时,整个彩楼都沸腾了!
“来了来了!三哥哥来了!”
“是状元!真的是状元!”
“天啊!三哥哥穿这身…真好看!”
探春兴奋地拍着窗棂,迎春和惜春也激动得小脸通红。薛宝钗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万众瞩目的身影,端庄的笑容下是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算计。而林黛玉,则静静地倚在窗边,一双含情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马背上那个熟悉又仿佛有些陌生的身影。
看着他被无数钦羡、崇拜的目光包围,看着他唇角那抹自信飞扬的笑意,看着他如同骄阳般灼灼耀眼…林黛玉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猛地填满了,涨得发酸,又暖得发烫。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和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阳光落在他身上,也仿佛落进了她的心底,一片澄澈明亮。
不知是谁,望着楼下那鲜衣怒马、顾盼神飞的少年郎,低声喃喃了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好一个鲜衣怒马状元郎!”
这话语虽轻,却道尽了此刻楼下那人的绝世风采!众姐妹闻言,目光更是牢牢锁在那人身上,满是折服与倾慕。林黛玉的心,也随着那马蹄的节奏,一下下,跳得飞快。
游街队伍行至彩楼下。贾瑛似有所感,微微仰起头。当他的目光与彩楼窗边那道清丽绝伦、眼波盈盈的身影交汇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加深,那漫不经心变成了毫不掩饰的促狭与温柔。他抬起手,对着林黛玉的方向,极其自然地接住了从彩楼上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几方绣帕和香囊——其中一方水绿色、绣着几竿疏朗翠竹的素绢帕子,被他格外珍重地攥在了手心。
他握着那方熟悉的帕子,冲着她,极其明显地、促狭地眨了眨眼!
“轰!”
林黛玉只觉得一股热气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如同火烧!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那颗心,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甜蜜与羞窘交织,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慌忙用团扇半掩住脸,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盛满了羞涩与欢喜的眸子,那眼波流转间的情意,比春水更柔,比桃花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