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邻居们畏惧的目光，梁大刚发动嘎斯车，再次来到了交道口派出所。
来这里有两件事，第一自然是要给棒梗那小子说句话。
没办法，男人嘛，床上答应了的事，甭管乐不乐意，都得办。
第二，他要找到昨天帮他的人。
那人当时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但并不难找。
在城里，能帮他的，基本上只有这个派出所里的人，再加上那人穿着的白色制服，不难猜。
至于怎么找到那个人是谁。
也很简单。
所里人只要见到他，都会笑嘻嘻的打招呼，谁今天看见他不笑，那就是谁没跑。
手里拿着刚在路边国营食堂买的包子，梁大刚像个二流子一样在所里溜达了好一会儿。
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一见到他就黑脸的张队。
“呦，张队来啦~”
梁大刚嬉笑的凑上去，狗腿一般递上手里的包子。
“滚蛋！”
顶着黑眼圈的张队，看着梁大刚这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辈子问心无愧的他，昨天晚上硬生生睁着眼躺到天亮。
“张队，昨天真够意思，别的不多说，以后看我表现！”
梁大刚死不要脸的凑在张队跟前拍马屁。
“哼！表现什么表现！小小年纪就会惹事！你常叔说你是个祸苗子，一点没错。”
“哎哎哎~张队，这话说的有失公允吧。”梁大刚不干了。
“首先，我已经不小了！”
“其次，我也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我也是有我的道德底线的。”
“你有个屁的底线！”
一想到昨天梁大刚光着膀子，一把将人家姑娘掳进屋内的猴急样子，张队就想抽他。
刚把人家丈夫打残，把人家婆婆气晕，把人家儿子弄昏迷，他怎么还能...还能下得去手！
“啧，您还不信，来来来我给您说说我的人生格言。”梁大刚一脸正经。
“赌，妻离子散！！！”
“毒，家破人亡！！！”
听到这里张队还算欣慰，可念头一转，就发现了不对。
“黄呢？”
“黄？”梁大刚有些心虚的瞄了张队一眼。
“黄......倒也无妨？”
“什么？”张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着腮帮子道，“给你个机会，重说！”
“那...只是日常？”
“儿孙满堂？”
“再创辉煌？”
“人间天堂？”
梁大刚越说越小声，直到...张队彻底拔出了腰间的手铐。
“小兔崽子，你别跑！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有种别跑啊！”
“消消气，张队！我不碍您眼，回见~”
梁大刚大喊着跑了，再不跑他得蹲暖气片。
以张队的性格和资历，到时候就是所长常叔来求情，他都敢不给面儿。
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帮自己，棒梗的事情也跟弟弟建国说了，他也就没必要继续泡在所里。
毕竟现在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不像之前在老家打猎，偶尔给弟弟送肉时，一待就是一两天。
驱车来到红星轧钢厂，虽然他是昨天才入职，但门卫也没有拦着。
主要他开的车人家认识。
将车停到停车场后，按理来说他该去小车班交钥匙摇把子，可他却直奔副厂长李怀德的办公室去了。
他在厂里的情况特殊，说是在小车班，却不用给领导开车。
虽然不是采购员，但每月至少要给厂里送来二百斤的野猪一头。
看似是在运送货物，可跟运输队又没有一点关系。
说白了，就是这三个部门的老大，其实都管不着他。
甚至连他现在开的那辆四门软顶嘎斯69，也可以说是他的私人座驾。
而这一切特权的原因，皆是因为他的靠山。
人称圣主明君李怀德。
而代价，自然就是那每月一头的野猪了。
听起来，每月一头野猪，不过二百斤左右的肉，甚至去了骨，还不到二百。
分到一个万人大厂，连一人一口都做不到。
但其实并不是这么算的。
这年头物资紧张，紧张到什么程度。
就连这个国营的万人厂，一个季度要是能从肉联厂分到一千斤的猪肉，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那时候经历过灾害的工人说，一年吃不到一口荤腥，说的可不光是家里。
在厂里也一样吃不到。
食堂基本不做肉菜，就算做，那也不是给下面工人吃的，领导们自己都不见得够分。
工人们偶尔能在菜里见到个油渣，或是哪个菜掺了猪油炒的，就算是不错了。
这样一算，梁大刚每月一头，一季度三头，六百斤。
等于平白给厂里多提供小一倍的肉，难道不值得一个特权吗？
再加上梁大刚这些肉，属于非计划物资。
怎么用，用在哪里，也全凭李怀德这个后勤大主管一张嘴。
这对于刚刚升副厂长的他来说，极为重要。
主管后勤的这个副厂长位置，油水之大，在全厂也是数一数二的，谁不惦记。
别看他是靠关系上的位，但上有跟他不对付的杨厂长虎视眈眈，下有别的副厂长想取而代之，他这儿其实也坐不安稳。
也就是在这时候，梁大刚出现了，带着野猪出现了。
面对工人，切出一半猪肉，吃是吃不上什么，但油油嘴还是可以的。
面对同僚，剩下那半扇猪肉，专门用来接待，也就是开小灶，谁有意见？
而且，梁大刚其实私下还承诺了他五十斤肉，兔子鹿肉野鸡之类的。
这些不走厂子账的野味，直接送到他手里，甭管是送礼，还是自己吃，都是绝好的啊。
这也是哪怕是梁大刚给了杨厂长俩逼斗，他也硬生生顶着压力，将其保了下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