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雨落乱葬岗那日,我攥着染血断发从棺中爬出,掌心血纹如活物般灼烧。继母的毒笑还在耳畔,镜中白发已爬满鬓角——原来重生不是恩赐,是幽冥阁给祭品设下的牢笼。他们想要我的灵核复活狐帝,却不知我这从地狱爬回的亡魂,早已磨利了爪牙。当守护者的血与狐帝的本源在我体内共鸣,白发与剑刃同辉时,这颠倒的乾坤,该由我亲手正过来了。
第一章 血咒重生
雨是腥的。
像有人把陈年血污泼在天幕上,顺着乱葬岗朽木缝隙往下渗。我咬着发间银簪撬棺材钉时,那截腐臂正从坟堆里挣出来,指甲刮过棺木的声响像磨着我的牙床。
“小贱人,下地狱也要给我陪葬!”
继母柳氏的声音从烂掉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肺腑溃烂的湿意。我盯着腐尸瞳孔里那点幽绿——幽冥阁的追踪咒,原来从睁开眼的刹那,这群疯子就给我拴好了索命绳。
舌尖咬破的瞬间,血珠坠在掌心血纹上。那道由重生那日凭空出现的赤色纹路骤然亮起,像烧红的铁丝嵌进皮肉。腐尸“咚”地栽倒,额头在泥地里磕出个血窟窿,脑浆混着雨水往我鞋边淌。
“这次换你们怕我。”
我抹掉嘴角血沫,转身撞进破庙蛛网密布的铜镜里。白发从鬓角爬成蛛网状,贴着耳垂往下蔓延,脖颈处淡金色咒文正随着心跳明灭,像被金线勒进血管的活物。
记忆突然被雷劈碎。
井绳勒进手腕的剧痛。庶妹苏晚卿甜得发腻的笑,和推我落井时指甲在小臂抓出的血痕。柳氏举着鎏金剪刀,刀尖挑开我后背那片蝶形红痕:“侯爷说了,这妖物印记留着迟早惹祸。”
原来那不是胎记。
侯府后门的铜环冷得像块冰。我贴着长满青苔的墙根往里挪,指甲缝里还卡着腐肉碎屑。西跨院的窗纸透着昏黄烛光,柳氏房里传来珠翠碰撞的声响。梳妆盒第三层暗格被我用发簪撬开时,那具缠着红线的人偶滚了出来。
“壬癸年,丙辰月……”我捏着人偶身上的生辰八字,指腹碾过那些用朱砂写就的字迹,“好个‘以血养咒’。”
窗外炸雷劈断老槐树杈。墙上悬挂的描金屏风后,隐约露出半幅幽冥阁密信——“祭品觉醒,速取妖核”八个字被烛火映得发颤。原来这女人早就把侯府卖了,拿我的命换她的凤冠霞帔。
“小姐?”
巧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我正把人偶塞进袖袋。这丫头捧着青瓷茶盏进来的步子发颤,发间银饰随着手抖得叮当作响。
“倒茶。”
我盯着她发颤的指尖,暗运掌心血纹。异能涌上来的瞬间,茶盏里的水突然咕嘟咕嘟冒泡,像被架在火上烧。巧儿尖叫着松了手,滚烫的茶水泼在她手腕上,立刻燎起一片燎泡。
“小姐的眼睛……”她跌坐在地,指着我瞳孔发愣,“红了!跟庙门口画的恶鬼似的!”
铜镜里,我的右眼球正被血色吞噬。记忆碎片不受控地翻涌:苏晚卿脖颈那团若隐若现的狐形图腾,幽冥阁阁主脸上会呼吸的人皮面具,还有三日前在乱葬岗,那个戴玄铁面具的男人往我掌心按血纹时说的话——
“这是上古血契,用一次,折十年阳寿。”
“滚出去。”我攥住巧儿手腕,指甲掐进她脉门,“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把你舌头缝在雀笼里。”
丫头连滚带爬逃出门时,没看见我藏在袖中的第二具人偶。她的生辰八字,已经用血写在了人偶心口。更漏敲过三下,我对着铜镜冷笑。白发爬过肩头,像披了副霜打的素缟。窗纸上映出个黑袍人影,幽冥阁的暗卫来了。
“以为重生是恩赐?”我摸上脖颈的咒文,那金线突然发烫,“不过是把祭品养肥了再杀罢了。”
檐角铁马被风刮得乱响。黑袍人破窗而入时,手里软剑带着腥风直刺我咽喉。我侧身躲过,袖中人偶被捏得吱呀作响——这是方才趁巧儿慌乱,偷偷沾了她血的巫毒秘术。
“呃啊!”
暗卫突然捂住心口跪倒,软剑哐当落地。他面具缝隙里渗出血来,瞳孔里的幽冥印记正像活物般扭曲。我踩着他的手背夺过软剑,剑尖挑起他的面具——
“是你?”
面具下是张熟脸。前几日在城隍庙,正是这个瘸腿乞丐给我指了去乱葬岗的路。他咳出一口黑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阁主说……祭品若醒,便剜心……”
软剑抹过他脖颈的瞬间,窗外又掠来三道黑影。我踢翻妆台挡住门户,掌心血纹亮得刺眼。异能涌上来的刹那,白发“唰”地长到腰间,咒文顺着锁骨往下蔓延,像有无数蚂蚁在皮肉里钻。
“想拿我的心?”我踹开后窗跳进雨幕,软剑在手里挽出血花,“先问问这把剑答不答应!”
侯府假山后突然亮起灯笼。柳氏带着家丁围过来时,我正被暗卫的毒针划破手臂。鲜血滴在青石板上,竟凝成了诡异的赤黑色。
“孽女!果然是妖物附体!”柳氏躲在家丁身后尖叫,头上凤钗随着手抖得乱晃,“给我拿下她!侯爷说了,要活的!”
活的?
我舔了舔嘴角血沫,突然笑出声。雨声里,我听见自己骨节错位的轻响。脖颈的咒文猛地炸开金光,那些暗卫突然集体抱头惨叫,面具下渗出的血把雨水都染红了。
“柳氏,”我一步步逼近,软剑上的血珠滴在她绣花鞋上,“你以为养着这些狗,就能高枕无忧?”
她身后的家丁突然齐刷刷跪下,眼神空洞地盯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同时操控这么多人,掌心血纹像要裂开般剧痛。白发已经垂到脚踝,每走一步,都有银丝被雨水打落在地。
“你看这乱葬岗的雨,”我抬手掐住她下巴,指尖碾过她涂着凤仙花汁的嘴唇,“像不像前世我死那天,你泼在我坟上的血酒?”
柳氏瞳孔骤缩。她想喊,却发现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我从袖中掏出那具人偶,当着她的面将银针狠狠扎进心口。
“啊——!”
她像被抽了骨头般瘫倒,脸上的粉妆被雨水冲花,露出眼角狰狞的疤痕。那是前世我临死前,用碎瓷片画出来的纪念。
“现在轮到你了。”我蹲下身,用软剑挑起她的下巴,“告诉我,幽冥阁到底要什么?”
柳氏咳着血笑起来,嘴角溢出黑紫色的毒沫:“你以为……你逃得掉吗?王爷他……”
“王爷怎么了?”
我攥紧她的衣襟,咒文突然剧烈发烫。远处传来马蹄声,灯笼光顺着雨幕涌过来,照见为首那人玄色锦袍上的麒麟暗纹。
萧彻。
当今圣上亲封的靖王,也是前世亲手将我尸身扔进乱葬岗的人。他翻身下马时,玄色披风扫过积水,溅起的泥点落在我裙角。
“侯府嫡女当街行凶,”他声音冷得像冰,“苏凌月,你好大的胆子。”
我抬眼望进他瞳孔。那双眼深邃如古井,却在看见我脖颈咒文的刹那,闪过一丝极淡的惊惶。柳氏突然在我怀里抽搐起来,七窍流出黑血,临死前死死盯着萧彻的方向:“他才是……”
“够了。”萧彻抬手,身后侍卫立刻上前制住我。软剑被夺走时,我看见他袖中滑出半截玉牌——那上面刻着的幽冥阁图腾,和腐尸瞳孔里的印记分毫不差。
雨还在下。
我被侍卫押着走过回廊,白发在雨水中拖出长长一道血色。萧彻的脚步声跟在身后,玄色靴底碾过柳氏的血渍,发出黏腻的声响。
“王爷想拿我怎么办?”我回头看他,嘴角勾起笑,“剜心,还是剥皮?”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手腕上突然浮现的新咒文。那是道狐形印记,正随着心跳缓缓蠕动。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先把她关进柴房。”萧彻对侍卫下令,声音听不出情绪,“看好了,别让她死了。”
柴房的门被重重关上时,我靠在发霉的草堆上笑出声。掌心血纹突然亮起,照亮墙角蜷缩的人影——是巧儿。她嘴里塞着布团,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我手腕上的狐形印记发颤。
“别怕,”我解下她嘴里的布,指尖擦过她手腕的燎泡,“姐姐只是想让你帮个忙。”
窗外,萧彻的身影停在柴房外。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我看见他从袖中摸出枚血色珠子,对着我的方向轻轻一捏。
嗡——
脑浆像是被重锤砸中。我猛地捂住头,脖颈的咒文和手腕的狐印同时发烫,两股力量在血管里冲撞,几乎要把我撕碎。巧儿吓得尖叫,却被我一把捂住嘴。
“看着我。”我盯着她的眼睛,掌心血纹爆发出强光,“去把王爷叫来,就说……我知道妖核在哪。”
巧儿眼神瞬间空洞。她蓦然起身开门,正撞上萧彻 raised 的手。他手里那枚血珠还在滴血,看见巧儿呆滞的模样,眉头骤然拧紧。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撑着墙站起来,白发垂落遮住半张脸。咒文在皮肤下疯狂游走,每一寸都像被烙铁烫过。但我笑得更欢了,因为我看见萧彻腰间玉佩——那是块残缺的暖玉,和我前世母亲留给我的半块,能拼成完整的狐形。
“王爷想知道吗?”我一步步走近,血珠从发梢滴在他玄色衣襟上,“那就凑近点……”
他果然附身。
我趁机扣住他手腕脉门,同时将藏在袖中的人偶狠狠刺进他心口。那是人偶上,用他方才捏碎血珠时溅出的血写的生辰八字。
“呃!”
萧彻猛地后退,眼里第一次露出惊怒。他掐住我脖子,指腹碾过我脖颈的咒文,那金线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发颤,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舔掉嘴角的血,凑到他耳边轻笑:
“王爷忘了?十年前,在乱葬岗被你剜去半块心头血的女娃,回来了。”
雷声炸开的瞬间,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自己的模样——白发及地,双眼赤红,脖颈的咒文和手腕的狐印连成一片,像穿了件血色嫁衣。
而萧彻腰间的暖玉,正在发出幽幽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