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港路17号的霓虹灯在暮色里泛着青蓝，林砚推开网吧玻璃门时，潮湿的海风裹着可乐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顾昭紧跟在后，藏青色格子裙被穿堂风掀起一道浅弧，她伸手按住裙摆，目光已扫过网吧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声。最里间靠窗的卡座，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敲着机械键盘，键帽在屏幕蓝光下泛着冷光。
“砚哥。”那人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短促的嗒嗒声，“左边第三排有摄像头，右边墙角坐着两个便衣，你最好别坐我对面。”
林砚挑了个斜对角的空位，把书包甩在桌上。
顾昭拉过椅子时，金属椅脚擦过地面的声响让鸭舌帽微微侧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是小K，曾经在补习班坐最后一排的瘦高男生，现在左耳垂挂着枚银色骷髅耳钉，和记忆里总被老师揪着衣领骂“再黑游戏服务器就开除”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说你在找人帮忙恢复数据。”小K摘下耳机，声音像浸了冰水，“上周三凌晨三点，有人黑了七中教务处的监控存储，用动态帧覆盖技术替换了关键画面。”他转动着鼠标，屏幕上跳出两帧重叠的监控截图，“普通恢复软件会把这当正常覆盖，但你看这里——”他点了点画面右下角，“第47帧的光影偏差，和第123帧的空调出风口水渍位置对不上，这是用专业级视频引擎做的伪重叠。”
林砚的手指在桌面轻叩，想起昨夜在书包夹层摸到的U盘，纹路和母亲留下的那枚分毫不差。
“能恢复原始数据吗？”
“要看防火墙等级。”小K突然笑了，骷髅耳钉在蓝光里晃了晃，“不过你带来的帮手不错。”他抬下巴指了指顾昭，“刚才在门口，你那位姑娘用三杯冰美式套出了监控室老李的话。王主任这月11号、15号、18号都半夜去过服务器机房，还让网管换了新的防火墙程序。”
顾昭抱着笔记本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确实在来网吧前绕去了学校后门的便利店，老李蹲在台阶上抽红塔山，她递了烟又买了冰美式，才套出那些话。
此刻被小K点破，她只是垂眸翻页，在“信息泄露风险”一栏画了个醒目的红圈。
“所以王主任背后有人。”林砚摸出手机，调出周凯科技公司的官网截图，“这家做教育系统维护的公司，上个月刚中标了教育局的监控升级项目。”他指节抵着下巴，瞳孔因思考微微收缩，“动态帧覆盖技术，新防火墙程序，半夜进机房……他们怕的不是我查监控，是怕监控里的内容和我妈U盘里的东西对上。”
小K的手指突然在键盘上飞起来，屏幕里跳出一串绿色代码：“反向渗透？你疯了？”他扭头时鸭舌帽滑到后颈，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教务处主控平台用的是锐盾2.0，我试过黑市上的漏洞库，没有能破的——”
“但他们用了旧版备份系统。”林砚从书包里取出U盘，在掌心里转了转，“上周三我在机房打扫卫生，看见网管把备份盘落在窗台上。锐盾2.0的备份接口是RJ45，而旧版……”他敲了敲桌面，“兼容并口。”
小K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黑夜里突然被点燃的火柴：“你是说……”
“顾昭。”林砚转头，“把你记的机房线路图给小K。”
顾昭立刻翻开笔记本，纸张摩擦声轻得像蝴蝶振翅。
小K扫了眼图上用红笔标出的“备用电源线路”，突然低笑一声，手指重重按下回车键：“有意思。砚哥，你这是要把他们的防火墙当跳板？”
监控室的空调在凌晨两点发出嗡鸣，老李裹着军大衣打了个哈欠，屏幕上的绿色运行灯突然闪了闪。
他刚要凑近，电脑音箱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与此同时，网吧卡座里，小K的屏幕跳出一片猩红警告：“检测到外部攻击！正在定位Ip……”他的额角渗出细汗，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他们启动了追踪程序！快断——”
“等等。”林砚按住他要按电源键的手，目光锁定屏幕角落正在加载的“数据恢复进度98%”，“再等三秒。”
“1！2！3！”小K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尖重重拍在关机键上。
黑屏的瞬间，林砚的手机震了震，邮箱提示音清脆响，是恢复后的监控视频，画面里王德昌正踮脚往监控主机里插U盘，背景音清晰录下他的嘟囔：“周总说这覆盖技术绝对查不出来……”
“操。”小K瘫在椅背上，扯了扯领口，“你刚才是拿命赌进度条？”
林砚却笑了，他打开微信，把视频转发给叶檀，附了条消息：“头版头条，需要配文‘栽赃’。”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脑海里响起系统清越的提示音：“知识星图·铂金阶突破完成，跨学科融合能力已激活。”
顾昭合上笔记本时，窗外的天光已经泛白。
她把最后一页纸递给林砚，上面是她刚整理的“风险评估”：“周凯科技的法务部今早会收到律师函，教育局的安全审查组十点到学校。”她顿了顿，“但根据老李的新口供，王主任昨晚十点去了校东门的银色轿车，车牌是……”
“不用查了。”林砚把U盘收进内侧口袋，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眉骨上，“该来的都来了，现在轮到我们。”
他站起身时，小K突然扔过来个黑色优盘：“里面是周凯科技近三年的项目合同，有些东西……”他低头扯了扯鸭舌帽，“你妈当年车祸前，给市医院做的医疗数据系统，和他们现在用的加密算法很像。”
林砚的脚步微顿，指腹轻轻擦过口袋里的U盘。
顾昭已经替他拿好书包，两人走向门口时，小K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砚哥，下次黑系统记得带杯冰美式——你这位姑娘买的咖啡，比我妈煮的还难喝。”
顾昭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回头。
林砚推开门，晨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
“林砚高考资格争议升级，黑客介入引发安全审查”
他盯着标题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口袋。
云港市的早班车鸣着笛从街角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