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孙小朵正对着窗棂抠指甲——她早把被子揉成了团,枕头底下还塞着半截没啃完的糖葫芦。
三更梆子刚响过,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像有只夜猫子踩过屋檐。
“谁?”她翻身抄起金箍棒,棒尖刚戳破窗纸,就见廊下站着个灰袍老头。
月光照在他白胡子上,正是白日里在演武场替玄峥说话的妖界长老。
“小祖宗轻点儿。”长老举着盏琉璃灯,灯焰被风卷得摇晃,“老臣受少主所托,有要事相告。”
萧逸从床底摸出他那柄刻着符咒的匕首,刀尖虚虚点着长老:“大半夜摸黑儿来,总得说清楚——您怎么知道我们没睡?”
“您三位的呼噜声,连前殿的鹦鹉都被吵得扑棱翅膀了。”长老瞥了眼裹着被子蜷成球的韦阳,后者正把枕头往脑袋上按,“王宫密室藏着妖王的‘天命玉玺’,是玄峥殿下继承大位的凭证。可前日有暗卫来报,叛军在密道设了机关,连老臣都进不去。”
孙小朵眼睛亮得像两颗夜明珠:“所以您想让我们去偷?”
“是取。”长老咳嗽两声,“那密室机关是妖王亲设,寻常人触之即死。但老臣观小友使的金箍棒——”他目光扫过孙小朵腰间的小铁棍,“能随意变化大小,或许能破那‘九连环’的锁。”
萧逸指尖转着匕首,忽然笑了:“您怎么确定我们会帮忙?”
“因为玄峥那孩子,方才在父王寝宫外站了半个时辰。”长老抚着胡子叹气,“他攥着当年妖王赐的玉牌,指节都发白了——那玉牌上的血,是他替老妖王挡刺客时留的。”
孙小朵的金箍棒“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起玄峥递水壶时发抖的指尖,想起他说“跟我回王宫”时眼底的暗潮,突然翻身跳下床:“萧逸策应,韦阳假扮侍从混巡逻队,我去闯密室!”
“哎哎哎!”韦阳抱着枕头坐起来,头发炸得像团蒲公英,“我、我假扮侍从?可我连宫装都不会穿啊!”
“把你那符咒往脸上一贴,谁看得出?”孙小朵拽过他的腰带系在自己腰上,“快走快走,再磨蹭鸡都要打鸣了!”
月到中天时,孙小朵猫着腰钻进御花园假山下的密道。
霉味混着青苔的腥气往鼻子里钻,她摸出火折子晃了晃——石壁上刻着盘根错节的藤蔓,每根藤条的分叉处都嵌着铜钉。
“九连环...九连环...”她念叨着,金箍棒“噌”地变长,轻轻捅向最粗的那根藤条。
“叮——”
铜钉突然弹出半截,藤条“咔”地裂开,露出里面泛着幽蓝的针孔。
孙小朵惊出一身冷汗,后退时撞在石壁上,头顶的石砖“哗啦”往下掉——
“低头!”
熟悉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玄峥的玄铁剑横在她头顶,剑尖挑落下坠的石砖,另一只手攥住她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拽到墙角。
他的外袍被石砖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沾着血渍的中衣。
“你怎么在这儿?”孙小朵被他攥得脖子发酸,“不是说在寝宫外守着吗?”
“父王的寝殿早空了。”玄峥松开手,剑穗扫过她手背,“叛军三天前就把人转移了。我跟着暗卫摸到密道入口,就看见你举着金箍棒往机关上戳——”他顿了顿,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照得他耳尖发红,“画像上的你,没这么...莽撞。”
“画像?”孙小朵摸着发烫的耳垂,“谁给你画的?”
“当年齐天大圣闹天宫时,我父王让画师从南天门偷瞄的。”玄峥别过脸,指尖摩挲着石壁上的藤蔓,“说你生得像火,闹起来像风。”
孙小朵突然笑出声,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那现在呢?”
“现在...”玄峥的声音低得像夜风,“像团烧进心里的火。”
密道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孙小朵慌忙举起金箍棒——这次她看清了,藤蔓铜钉的排列正好是八卦阵的“离”位。
金箍棒重重敲在“离火”中心,整面石壁突然向后退去,露出个镶嵌着玉玺的石台。
“拿到了!”她扑过去抓起玉玺,却听见密道外传来喊杀声。
玄峥的剑瞬间出鞘,指向入口方向:“叛军发现了。你带着玉玺先走,我断后。”
“想得美!”孙小朵把玉玺塞进他怀里,金箍棒往地上一撑,“萧逸和韦阳还在外头,我引开他们!”
她话音未落就窜出密道,金箍棒抡圆了扫翻三个黑甲守卫。
月光下,狼牙棒的寒光追着她的影子跑,她绕着御花园的太湖石转圈,突然被块凸起的青石板绊了个踉跄——
“哎呦!”
她撞开的木门“吱呀”作响,门内飘来股陈年老酒的香气。
柜台后坐着个穿靛蓝布衣的老板,正翘着二郎腿擦酒坛:“小友这招‘饿虎扑食’,比上个月那只撞门的雪豹还利索。”
孙小朵抹了把脸上的灰:“您这儿能躲人不?”
“能倒是能。”老板把酒坛往她手里一塞,“不过得回答个问题——您觉得,叛军为什么能提前知道密道动静?”
她刚要开口,窗外传来萧逸的暗号(一声短哨接两声长)。
孙小朵抄起酒坛就往外跑,老板的声音追着她飘过来:“记着,妖界的天,可不止头顶这片云。”
汇合时韦阳正蹲在墙根啃馒头,见她过来忙把玉玺往怀里藏:“可算回来了!萧逸说叛军头目提了个黑木盒子,里头有...有...”
“有能探知灵气波动的法器。”萧逸擦着匕首上的血,“方才我看见他们头儿跟个戴斗笠的人说话,那人气场...不像普通妖修。”
妖界长老捧着玉玺老泪纵横:“有了它,明日早朝就能昭告众妖!”
孙小朵望着玄峥的背影——他站在宫墙下,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尊凝着心事的雕塑。
她摸了摸怀里那坛酒,坛底压着张纸条,墨迹未干:“集市西头,醉仙楼,寅时三刻。”
夜风吹过,她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
“小朵?”萧逸戳了戳她肩膀,“发什么呆呢?”
“没。”她把纸条攥成一团塞进袖口,“就是突然想...去妖界集市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