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小,两张铁架床几乎占满所有空间。火炉烧得太旺,连墙壁都泛着橘红色。被子软得像云朵,可汤姆躺在上面只觉得浑身发刺。比利那蠢货的鼾声从隔壁床传来,还有兔子啃木头的咯吱声——他真该把那只畜生塞进壁炉里烤熟。
手腕上的蛇鳞片冰凉,汤姆用拇指摩挲着蛇头。只要轻轻一捏,这畜生就会咬断比利的喉咙。报纸标题他都想好了:\"孤儿院男孩惊扰毒蛇致死\",科尔夫人看到尸体时扭曲的脸一定很精彩。
木门突然\"咔嗒\"响了一声。
汤姆立刻蜷成胎儿姿势,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蛇信子扫过他的脉搏,只要三秒,他能让毒液溅满整间屋子。但飘进来的却是煤油灯的气味——波特先生总用这种劣质灯油。
玻璃窗映出黑影在比利床边停留。布料摩擦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汤姆后槽牙发酸。那个蠢货在干什么?给比利盖被子?被子裹得那么紧,怎么不直接闷死他!
汤姆把被子卷得更紧,布料勒得肋骨生疼。科尔夫人说过,只有蠢货才会半夜踢被子感冒。他在孤儿院五年从没生过病,这个虚伪的大人凭什么觉得他会需要?
脚步声突然转向自己这边。
汤姆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煤油灯的光晕透过眼皮染成血红。搭在蛇头上的手指掐进肉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快滚开,他在心里嘶吼,谁要你假惺惺关心?
可身体却像冻僵的蛇,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我吵醒你了?\"
汤姆猛地睁眼。波特先生盘腿坐在地板上,乱糟糟的黑发被炉火镀上金边。这人总穿那件磨破袖口的旧毛衣,此刻绿眼睛却亮得吓人。汤姆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集市看到的翡翠,被吉普赛人藏在脏兮兮的绒布下面。
\"马上就走。\"男人起身时带起一阵冷风。
汤姆的喉咙突然被棉花堵住。他想说\"滚\",想说\"别用你碰过蠢比利的脏手碰我\",可额头残留的温热像毒药渗进血管。当男人的手掌覆上来时,他居然可耻地想起壁炉里融化的太妃糖。
\"睡吧。\"
直到关门声响起,汤姆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他发疯似的擦额头,皮肤都快搓出血。这条毒蛇居然会因为一句蠢话动摇?比利明天就会食物中毒,波特会发现最适合当儿子的究竟是谁——
\"汤姆你疯了吗!\"
清晨阳光像尖刀刺进眼眶时,汤姆正掐着比利的脖子。蠢货的脸涨成猪肝色,兔子在枕头边乱窜。汤姆突然笑起来,手指又收紧半分:\"你说,要是你从楼梯摔下去...\"
\"早、早餐好了!\"门外传来碗碟碰撞声。
汤姆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比利疯狂咳嗽的模样让他胃口大开,今天的煎蛋应该格外美味。路过波特先生身边时,他故意碰翻盐罐。
\"对不起先生。\"他仰起脸,睫毛在晨光中颤动,\"我帮您擦干净?\"
男人蹲下时,汤姆闻到他毛衣上的樟脑味。这个距离能看到他后颈有道闪电形伤疤,像被烙铁烫过。当那双绿眼睛望过来时,汤姆突然想起昨夜额头的温度——真该让蛇把毒液灌进这双眼睛。
\"汤姆?\"比利在餐厅大喊,\"波特先生说今天去动物园!\"
盐粒在指间碾成粉末,汤姆盯着男人忙碌的背影。阳光把他和比利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纠缠的怪物。蛇在袖管里兴奋地扭动,汤姆轻轻抚摸它冰凉的躯体。
属于他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