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终于从厚重的书页上抬起视线，眉梢微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无声地传递着疑问：**到底是什么？**
“就是……”奥维对上少年那过于平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舌头突然打了结，解释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又咽了回去，急得他抓耳挠腮，最后只憋出一句，“啊呀！反正你必须参加！等明天晚上，你自然就明白了！”
奥维这副打死不肯明说、却又极力怂恿的模样，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终于让汤姆心底那潭死水般的漠然，漾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一丝探究的兴趣，如同细小的火苗，悄然点燃。
然而，这刚刚燃起的火苗，转瞬就被眼前堆积如山的魔法典籍和内心对力量的迫切渴望淹没了。他还有太多深奥的咒语需要钻研，太多强大的力量需要掌握。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他必须像海绵一样拼命汲取，变得更强，更强。一个充斥着无聊社交的晚会？不值得他此刻投入精力。
直到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亲自找上门来。
这位铂金贵族显然为万圣节舞会做足了准备，从头到脚都闪耀着精心打理过的光泽。但在汤姆眼中，也不过是四个字的评价：人模狗样。阿布拉克萨斯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随意地丢在汤姆的床铺上，下巴微抬：“喏，算是……给你‘成人’的礼物。打开看看？”
汤姆没有动。少年异常敏锐的神经瞬间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那个刻意强调的关键词：“**成人**？”
“嗯哼。”阿布拉克萨斯优雅地撩了撩垂落在肩头的铂金色长发，狭长的灰眼睛里闪烁着促狭而暧昧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一个……花花的成人世界。你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上下打量着汤姆，“应该……能把持得住吧？”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试探和看好戏的意味。
“别跟我打哑谜。”汤姆英挺的眉宇间掠过一丝不耐，声音冷了几分。他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被人用模糊言语戏弄的感觉。
阿布拉克萨斯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闭口不言，转身便准备离开。
之所以用“成人”而非“成年”，其中自有深意。
所谓“成年”，是社会的刻度，是法律赋予责任与义务的年龄门槛
而“成人”，则剥离了这些外在框架，直指生物本能的成熟——生理上的成熟，欲望的觉醒，便是踏入这扇门的钥匙。它指向的是一个更为原始、更为私密、也更……刺激的领域。
***
当汤姆最终踏入被改造一新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或者说临时舞厅），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气瞬间包裹了他。那是一种精心调配的香料燃烧后散发的味道，稠黏、馥郁，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暧昧气息，如同融化的蜜糖，粘滞在皮肤上。魔法制造的灯光效果朦胧而晦暗，刻意模糊着边界，为一切罩上了一层欲说还休的纱。
二年级的女生们早已迫不及待地脱下了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校袍。她们换上各式各样的礼服裙，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青涩，努力在昏暗的光线下展示着刚刚开始发育、曲线尚显单薄的青春胴体。高年级的斯莱特林们自然不会缺席这场盛宴。即使容貌并非顶尖，他们也极尽所能地用华美的服饰、闪耀的配饰和刻意营造的姿态来弥补，在光影交错间寻找着猎物或展示着资本。
只消一眼，汤姆就彻底明白了这场“万圣节舞会”的本质。
所谓的“成人礼”？
呵，有点意思。
他心底无声地嗤笑。人类的天性使然，无论麻瓜还是巫师，在生理成熟的闸门开启后，总会对异性的身体、对那未知的感官体验产生无法抑制的好奇。当然，某些人好奇的对象……也可能是同性。
“怎么？”阿布拉克萨斯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侧，拍了拍裁剪完美的礼服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让人想揍一拳的促狭笑容，他凑近汤姆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恶意的调侃，“你不会……连‘梦|遗’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都还没经历过吧？” 说完，不等汤姆回答，便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着不远处一位穿着水蓝色长裙、正朝他巧笑倩兮的女巫走去。
梦|遗？
汤姆倚靠在舞厅边缘一张相对安静的丝绒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睛，开始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检索那微不足道的生理现象。
斯莱特林向来对两性之事看得比空气还平常，谈论起来也毫无禁忌。
大概是……去年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梦境里没有任何旖旎的迹象，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梦。只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发现睡裤的冷了一小片。
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哦，梦|遗了。
仅此而已。没有羞涩，没有兴奋，没有探索的欲望，平静得就像发现窗外落了一片叶子。那只是身体机能正常运作的一个信号，仅此而已。
汤姆从侍者托盘中随手拿过一杯颜色艳丽、散发着果香的酒精饮料（他认出那是高年级偷偷带进来的私酿）。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感。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探针，平静而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光怪陆离的“成人”世界。
显而易见，12，生理上或许刚刚具备了某种“能力”，但心智和身体显然远未达到真正适合沉溺于此的成熟度。
那么，这场舞会的真正高潮……
难道，还有什么额外的“节目”？
少年薄而优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嘲讽的弧度。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
时间在甜腻的空气和越来越响的音乐中流逝。最初的、还算优雅矜持的爵士乐早已被节奏强烈、鼓点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取代。魔法灯光被调得更暗，几乎只剩下舞池中央几束摇曳的、色彩迷离的光柱。原本还努力维持着贵族仪态的男男女女们，像是被这氛围和酒精点燃了，纷纷脱去了束缚的外套。
一些大胆的六七年级学生，已经在舞池边缘的阴影里、在沙发的角落里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压抑的喘息声、低低的嬉笑声混杂在音乐里。呼出的空气变得灼热而浑浊，整个舞厅开始弥漫开一种原始的、浓烈的、混合着香水、汗液和情欲的麝靡气息。荷尔蒙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发酵、膨胀。
汤姆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阿布拉克萨斯送的那身意外合体的礼服领口（这大概是马尔福家唯一让他觉得顺眼的地方），像在自家花园散步一般，姿态从容地绕过喧嚣扭动的舞池，向另一侧走去。高挑挺拔的身形，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容，配上那身光鲜得体的礼服，以及脸上那份与周遭狂热格格不入的、近乎漠视一切的平静与高傲，让他如同磁石般吸引了众多目光。
他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年轻君王，又像误入喧嚣丛林的冷静观察者。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仿佛周围那些逐渐失控的欲望、那些沉沦在感官刺激中的同龄人，都只是他眼中一场荒诞戏剧的布景。所有斯莱特林所推崇的、所追求的——力量、优雅、野心、以及此刻尽情释放的感官刺激——似乎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完美的投射。他符合着，却又游离于这一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