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他才五年级，对吧？”阿尔维斯看向乔恩，眉毛高高扬起，脸上写满了“你在开玩笑吗？”的不信任。五年级？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五年级？”乔恩重复了一遍，目光却追随着哈利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笃定，“他绝对拥有碾压七年级的知识储备和魔力深度。”这几天，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她再也没看到汤姆像从前那样，自然而然地跟在哈利身边。那种曾经存在于两人之间、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亲昵，消失了。这太不寻常了。
真正让乔恩心头那点怪异感炸开的，是12月31日清晨。
哈利的心情出奇地好，连带着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几天来笼罩在他眉宇间的阴霾和那种病态的苍白一扫而空，苍白的皮肤透出一种温润的象牙光泽，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近乎雀跃的笑意。他敲开乔恩宿舍的门时，左手紧紧抱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书，右手则有些笨拙地抓着一卷色彩鲜亮的包装纸和一截墨绿色的丝带，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
“乔恩，帮个忙？”哈利抽出魔杖，对着包装纸比划，试图用变形咒让它自己乖乖把书包起来，“以前……对角巷那家礼品店的店员总是帮我包好。可今天在书店买完，店员说他们不负责包装……”他无奈地解释着，眼神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求助。
乔恩好奇地接过那本沉甸甸的书，瞥了一眼烫金的封面——《经典魔文选集》？她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哈利。
“他……前阵子好像对这个很着迷。”哈利立刻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对方辩护的意味，仿佛怕乔恩觉得这礼物太枯燥。
乔恩耸耸肩，没再多问。哪怕在智慧的拉文克劳，会痴迷于这种艰深晦涩、如同天书般的古代魔文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她利落地接过书和包装纸，女生的手指灵巧地翻动折叠，刚才还让哈利手足无措的纸张很快便服帖地包裹住书脊，棱角分明，最后系上那截墨绿色的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看着哈利捧着包装好的礼物，脸上重新漾开的、带着点傻气的满足笑容，乔恩也不自觉地被感染，嘴角微微上扬。
她看着哈利那双重新焕发光彩的绿眼睛，心里默默地想：*今天哈利一定会很开心，比过生日的主角还要开心。* 虽然，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
* * *
“抱歉，哈利。”英俊的少年站在门廊的光影里，身上穿着一套剪裁极其合体、面料奢华的墨绿色礼服长袍。袖口和领口镶嵌着繁复精致的银线刺绣，在光线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愈发贵气逼人，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这身装扮让只穿着普通休闲服的哈利莫名感到一阵局促不安，仿佛自己误入了不属于他的世界。汤姆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带着歉意的微笑，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窥探其中一丝真实的情绪。“阿布拉克萨斯临时帮我安排了一个生日聚会，在马尔福庄园。我现在……得过去了。”
他的容貌无疑是造物主最慷慨的恩赐，这身华服更是将他所有得天独厚的资本——无瑕的容颜、挺拔的身姿、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推向了极致。他生来就该站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中心，接受众人的仰望。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生日会”，也绝不仅仅是庆祝那么简单。这是他精心编织的蛛网第一次正式张开，是年轻的斯莱特林继承人向着权力核心迈出的、无声而坚定的第一步。那修长身躯里蕴藏的可怕力量与绝顶的智慧，将在那里为他扫清障碍，赢得更多、更强大的助力。
马尔福庄园的豪华宴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相比之下，之前那个和养父一起去霍格莫德逛逛、吃顿便饭的“小计划”，此刻显得多么幼稚可笑，如同孩童过家家的游戏。
哈利下意识地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将心底翻涌的那点失落和尴尬用力压下去。他努力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像往常那样，将手中那个被精心包装好的礼物盒递了过去。他望着少年那双看似纯粹、却如同蒙着雾气的黑眼睛，声音里带着最真挚的祝福：“汤姆，生日快乐。”
汤姆的目光在那墨绿色的包装盒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他修长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捏住丝带的一角，甚至没有解开那个漂亮的结，只是漫不经心地用力一扯——“嘶啦！”丝带断裂，包装纸被粗暴地撕开，露出里面那本厚重书籍深蓝色的硬皮封面。
《经典魔文选集》？
汤姆的视线落在扉页那几个烫金的、带着古板学究气的字上。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嘲讽，如同毒蛇吐信般掠过他完美的唇角。
“嗤。”一声极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声，从他喉咙里逸出。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扎进哈利的心底。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本被撕去包装的书，更没有伸手去接。仿佛那只是一个无意间跌落在他脚边的、沾了灰尘的物件。汤姆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礼服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迈开脚步，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那不再是少年汤姆·里德尔的步伐，而是属于未来的黑暗公爵，伏地魔的步伐。他走向的，是属于他的权柄与黑暗的未来，将那个捧着破碎心意的“父亲”，彻底遗弃在身后冰冷的空气里。
* * *
第二天，乔恩才从阿尔维斯那里得知了后续。那个傻子，在汤姆头也不回地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对角巷。他没有去热闹的蜂蜜公爵，没有去有趣的魔法笑话商店，而是在丽痕书店那个靠窗的角落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闷头看了一整天。窗外的阳光从炽烈到昏黄，人影在书店门口匆匆来去，只有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埋首在那些冰冷的文字里。
当乔恩找到他，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时，哈利抬起头，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点努力挤出来的、极其虚弱的笑容。他的眼睛藏在镜片后，努力地想显得平静，却掩不住深处那片荒芜的空洞。
“看了一天的书，”他轻声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