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卫府的灯笼在穿堂风里摇晃,将卫蓁蓁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望着满天繁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刻着蝎子图腾的铁牌——正是刺客身上所携之物。寒意顺着青砖缝隙爬上脊背,她忽然意识到,北疆二十万敌军压境与卫府遇袭绝非巧合,背后那双操控一切的手,正将整个王朝拖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在想什么?\"萧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色披风裹着北疆的风雪气息。他方才刚换了身干净衣衫,可眉骨处的擦伤仍渗着血珠,是追击刺客时被暗器所伤。卫蓁蓁转身时,正撞见他往掌心倒金疮药,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我要去见一个人。\"卫蓁蓁从袖中取出铁牌,在月光下翻转,蝎子的毒钩泛着冷光,\"三日前,城郊破庙的乞丐送来这东西,说持牌者能解开所有谜团。\"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沅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地点在城西白云寺,子时三刻。\"
萧沅的药瓶\"啪\"地落在石桌上,瓷片迸溅的脆响惊飞了檐下宿鸟。\"不行!\"他大步上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你忘了卫府刺客是如何熟知府中布局?这明显是圈套!\"他的呼吸急促,带着未愈的咳嗽,显然是连夜奔波所致。
卫蓁蓁却将铁牌按在胸口,冰凉的触感透过绸缎传来:\"萧沅,北疆的尸兵需要克制术法,卫府的内奸必须揪出,容珩...他已经为朝局殚精竭虑。\"她仰起头,眼中映着星辉,\"我是卫家女儿,更是大雍皇后,有些路只能我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更鼓沉沉敲响。萧沅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她挡下的箭矢留下的。\"你总说要守护家国,\"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碾碎了砂砾,\"可谁来守护你?\"话音未落,他已解下腰间墨眉剑,剑柄重重塞进她手中,\"若执意要去,我同你一起。\"
子时的白云寺笼罩在薄雾里,檀香混着松针气息弥漫。卫蓁蓁踏入佛堂时,长明灯在供桌上明明灭灭,将观音像的慈悲面容映得忽明忽暗。佛龛后转出个蒙着黑纱的身影,宽大的鹤氅拖过青砖,带起一串细碎的铜铃声。
\"皇后娘娘果然守信。\"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黑纱下伸出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想要幽冥教的蛊虫解法,想要揪出卫府内奸,\"那只手在空中虚画半圈,\"拿什么来换?\"
卫蓁蓁刚要开口,萧沅突然横剑挡在她身前。剑身映着摇曳的烛光,在黑纱人脸上投下锋利的光影:\"先回答问题。漠北狼族与西戎为何突然联手?卫府刺客身上的蝎子图腾,又与你们有何关联?\"他的剑尖微颤,显然在强压怒意。
黑纱人发出刺耳的笑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萧将军还是这般心急。\"话音未落,佛堂四周突然涌出数十名蒙面人,手中弯刀泛着蓝汪汪的毒光。卫蓁蓁瞳孔骤缩,这些人的步法竟与夜袭卫府的刺客如出一辙!
千钧一发之际,供桌后的暗格突然弹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机括。卫蓁蓁手腕翻转,墨眉剑精准刺入机关枢纽。刹那间,铜铃大作,暗藏的弩箭破空而出。她余光瞥见萧沅已如离弦之箭冲向黑纱人,却在即将触及对方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气逼退。
\"都住手!\"龙袍的明黄色在佛堂门口乍现,容珩手持帝王佩剑,剑尖还滴着血。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金甲侍卫,将整个佛堂围得水泄不通。帝王的目光扫过萧沅护在卫蓁蓁身前的姿势,喉结动了动,最终落在黑纱人身上:\"玄衣老怪,朕等你现身,等得太久了。\"
黑纱无风自动,露出一张布满蜈蚣状伤疤的脸。玄衣老怪望着容珩手中的剑,突然抚掌大笑:\"好个一箭三雕的计谋!借着皇后密会引我现身,再让萧将军当诱饵,陛下果然深谙帝王心术。\"他的目光转向卫蓁蓁,\"可惜了,这么聪慧的女子,竟甘心做棋子。\"
卫蓁蓁却镇定地整理发间珠钗,墨眉剑归鞘时发出清越鸣响:\"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密诏,正是先帝临终前留下的遗旨,\"玄衣老怪,当年你勾结敌国害死太子,这份证据,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佛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玄衣老怪的翡翠扳指应声而碎,他突然仰天狂笑,笑声中带着癫狂与绝望:\"好!好!不愧是卫家女儿!\"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缠满炸药的胸膛,\"既然如此,就都陪葬吧!\"
千钧一发之际,容珩和萧沅同时扑向卫蓁蓁。容珩用龙袍将她整个人裹住,萧沅则挥剑斩断引线。爆炸声响起的刹那,卫蓁蓁被两人护在中间,只听见此起彼伏的闷哼声。硝烟散去时,她看见容珩肩头插着半截弹片,萧沅的后背血肉模糊,而玄衣老怪已倒在血泊中,至死仍保持着狰狞的笑。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傻...\"卫蓁蓁的声音哽咽,颤抖的手指抚过两人伤口。容珩苍白的脸上却挤出一抹笑,染血的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因为你是朕的皇后,是大雍的凤仪。\"萧沅则别过头去,闷声道:\"少废话,先止血...\"
佛堂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卫蓁蓁望着两个为她受伤的男人,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檀香依旧袅袅,却再也无法掩盖空气中的血腥气。她知道,这场交易虽然达成,但三人之间的纠葛,才刚刚开始。而那藏在暗处的阴谋,也绝不会随着玄衣老怪的死而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