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影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总是泛着冷意，黑曜石壁炉里的火焰明明灭灭，映得姜皓月放在膝头的《高级魔药制作》封面忽明忽暗。她数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直到第七声钟响落定，才听见那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斯内普的黑袍扫过光滑的石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将一摞卷起来的羊皮纸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姜皓月立刻站起身，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校服袖口——那是斯莱特林标志性的银绿色，此刻却像两条冰凉的蛇，缠得她指尖发颤。
“教授，”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下午的论文，我改好了。”
他没抬头，只是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斯莱特林的学生，该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姜皓月把改好的论文递过去，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那触感凉得像冰，她却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我只是……想把功课做好。”
斯内普终于抬眼，黑眸像深不见底的蛇窟，“是吗？那你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狼毒药剂改良方案’里，要夹着一张画着歪歪扭扭蝙蝠的糖纸？”
他把那张皱巴巴的柠檬雪宝糖纸扔在桌上，银绿色的包装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可怜的光。姜皓月的脸瞬间涨红，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我……我是觉得您最近太累了，想让您……”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声音比壁炉里的灰烬还要冷，“姜皓月，你是斯莱特林，不是格兰芬多那些头脑发热的蠢货。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把戏，专注于你的学业——如果你的脑子还能分出一点空间给功课的话。”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斯莱特林的骄傲在这一刻像被踩碎的玻璃，扎得她生疼。可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火苗却偏偏在这时窜了起来，烧得她眼眶发热。
“我不觉得这是无聊的把戏。”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的颤音，“我喜欢您，和我是不是斯莱特林没有关系。”
斯内普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淬了毒的匕首，“看来斯莱特林的准则没能教会你‘自知之明’。你的喜欢，对我而言不过是青春期愚蠢的错觉，是对权威的幼稚挑衅。”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还是说，你觉得凭着这点可笑的心思，就能像你那些圆滑的前辈一样，从教授这里讨到什么好处？”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姜皓月看着他冰冷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一直以为，就算他冷漠，至少会懂她那份藏在斯莱特林骄傲底下的、笨拙的真心。
可他不懂。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懂。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把眼泪逼回去——斯莱特林从不轻易流泪，尤其是在不想看见的人面前。“您可以不相信，但我不会放弃。”她捡起那张糖纸，紧紧攥在手里，直到边缘硌得手心发疼，“哦，你不喜欢我也得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
这次，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斯内普猛地一拍桌子，墨水瓶里的墨水溅出来，在黑色的桌面上晕开，像一滩凝固的血。“滚出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在我动用惩罚权之前，立刻从这里消失。”
姜皓月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纸张被揉碎的声音——大概是她那张改了又改的论文，或是那张被他视作挑衅的糖纸。
公共休息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冷意，却隔不断心脏传来的钝痛。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挂着的蛇形烛台投下扭曲的影子，像在无声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摊开手心，那张银绿色的糖纸已经被攥得不成样子，柠檬的甜香混着泪水的咸味，在舌尖漫开一片酸涩。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带着自己的骄傲，都会变成对方眼里可笑的笑话。可她偏偏就是不甘心，像被施了咒似的，明知前方是荆棘丛生的悬崖，还是想踮起脚尖，再看一眼那束藏在黑袍底下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