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指尖触到星核的刹那，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星河里。
无数星辰在身侧流转，银河如液态光带从头顶倾泻而下，每颗星子都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极了孤儿院老墙根下那台收音机，调到某个模糊频道时的杂音。
\"意志引导星力。\"青衣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否则会被反噬。\"
陈溯闭了闭眼。
滇南地宫里那幅壁画突然浮现在脑海——赤膊武者脚踏星河，每一拳都轰碎一颗星辰，石壁上\"武破星辰\"四个古篆被他看了千百遍，连裂痕走向都刻进了骨缝里。
他试着将体内三脉之力提至喉头，像当年推衍《星河九变》时那样，把每道星轨与功法路线重叠。
星核的震颤突然加剧。
有东西钻进来了。
那是团黏腻的黑雾，裹着腐肉味，在他识海里翻涌，试图往丹田钻。
陈溯咬碎舌尖，血腥味漫开的瞬间，识海边缘亮起银芒——是明心关残留的星砂。
他猛一攥拳，银芒如针，扎进黑雾里。
黑雾发出尖啸，分裂成千万缕，缠上他的意识海。
\"十年前的火。\"黑雾里传来沙哑的笑，\"孤儿院的梁上，小崽子藏得倒紧。\"
陈溯瞳孔骤缩。这是雷耀山的声音。
\"暗河\"首领的意识竟混在星界里？
他想起地宫残碑最后那句\"星界非净土\"，后颈沁出冷汗。
星核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黑雾却越缠越紧，几乎要把他的三脉之力绞成乱麻。
\"去你妈的。\"他低喝一声，想起苏绾画星纹符时的专注，想起白芷用刀背敲他脑袋说\"别总闷头记笔记\"，想起林霜递给他的那包云南白药——当年他在雨林里追毒贩三天，伤口化脓时，是这个前特勤组的女人蹲在篝火边给他上药。
这些画面突然化作光箭，刺穿黑雾。
雷耀山的笑声戛然而止，黑雾如被烫到的蛇，疯狂收缩。
陈溯趁机引动三脉，将功法路线与星轨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
星河里传来清越的鸣响，像是无数玉磬被同时敲响。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溯的意识被拽回现实。
他踉跄两步，看见星纹碑正在扭曲——原本顺时针旋转的星轨开始倒转，碑身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幽蓝光芒，像毒蛇吐信。
\"干扰源！\"苏绾的声音带着急，她的指尖在虚空划出星纹，额角渗出汗珠，\"碑文在逆向排列，有人在干扰星核频率！\"
陈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雪坡下，陆昭然正蹲在一台黑色仪器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那是\"暗河\"的能量干扰器，他在雷耀山的密室里见过设计图——能模拟古武能量的共振频率，把星核变成炸弹。
\"老鬼！\"李墨阳的声音突然炸响。
他不知何时摸到了老鬼身边，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你我联手，我帮你控制星核，你拖住他们！\"
老鬼眯起眼。
他的蛊囊已经空了一半，万魂蛊被陈溯的狂风卷散后，剩下的蛊虫全被苏绾的星纹符烧成了灰。
此刻李墨阳递来的玉佩上缠着金线，正是\"幽冥阁\"失传的蛊王令。
他咬了咬牙，从袖中抖出个陶瓶：\"蚀骨蛊，碰血封喉。\"
\"封脉烟雾！\"李墨阳反手甩出三枚青铜弹，烟雾腾起的刹那，陈溯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这是当年孤儿院火灾后，他在焦土里挖到的药渣味。
\"往左！\"林霜的声音像冰锥。
她不知何时在雪地里埋了观星石，此刻正盯着石头上跳动的蓝光，\"毒素走的是东南风路线！\"
众人跟着她扑进雪坑。
冰蚀傀儡的轰鸣却在这时响起。
沈无瑕站在雪坡另一侧，指尖捏着青铜机括，十二台半人高的冰傀儡破冰而出，关节处的冰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风语束！\"空黎咬破手指，血珠在空中画出古祭祀文。
风突然卷起雪粒，缠上傀儡的腿。
可冰傀儡的核心是块幽蓝晶石，根本冻不住。
林霜盯着傀儡转身时露出的后背，突然一拍白芷的肩：\"能量导管！\"
白芷的刀出鞘了。
她踩着雪坡滑下去，刀光掠过两台傀儡的后背，金属导管断裂的瞬间，蓝晶碎片迸射，两台傀儡轰然倒地。
陈溯的掌心重新按上星核。
雷耀山的意识已经退去，此刻星核里的震动却更剧烈了。
他能清晰感应到陆昭然的干扰波，像根钢针在扎星核的\"心脏\"。
他闭了闭眼，将三脉之力全部注入掌心——这是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释放力量，丹田的星砂突然活了，顺着经脉涌入手心，与星核的光融合成一片。
\"给我稳！\"他低喝。
星纹碑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陆昭然的干扰器当场炸成碎片，李墨阳的封脉烟雾被光柱冲散，冰傀儡的蓝晶核心同时熄灭。
青衣客站在光柱边缘，望着陈溯双瞳里流转的星轨，嘴角终于扬起半分笑意：\"通神之关，过。\"
雪峰上空突然划过数道流星。
它们拖着银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陈溯头顶形成星环。
星纹碑的裂痕里，传出类似心跳的轰鸣，一下，两下，像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陈溯缓缓松开按在星核上的手。
他能感觉到星界的力量顺着指尖渗入四肢百骸，连当年孤儿院火灾留下的旧疤都在发烫。
远处，雷耀山的意识彻底消散前，传来最后一声嘶吼：\"不可能！先天才是极限——\"
\"那是你们的极限。\"陈溯对着空气说。
他站起身。
周身星辉流转，像披了件用星子织成的外衣。
青衣客的星纹玉佩突然发出清鸣，与星环产生共鸣。
苏绾从雪坑里爬出来，望着他的背影，喉头发紧——那个总蹲在角落记笔记的杂役，此刻站在星芒里，竟比壁画上的\"武破星辰\"者更像传说。
星环的光越来越亮。
陈溯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流星。
它突然化作星尘，落进他掌心。
山脚下，暗河的直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雷耀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几分癫狂：\"启动终级计划！不管用什么办法，杀了他——\"
陈溯转身看向山脚下的阴影。
他的目光穿透风雪，穿透夜色，落在那架正在逼近的直升机上。
星芒在他眼底流转，像有什么古老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