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花玉露丸裹挟着温热的真气,强硬地滑过她紧闭的齿关和僵硬的喉舌。
黄蓉能感觉到那异物的入侵,即使在昏迷的深渊中,身体也本能地抗拒,喉间发出细弱的呜咽,眉头痛苦地蹙起。
他的唇紧紧压着她的,不容她有任何排斥,真气源源不断,如一道温热的暖流,强行引导着那枚承载着生机的药丸向下、向下……
终于,药丸彻底滑落食道。
”还不够..”
杨过嘶声低吼,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扶着黄蓉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收紧,将她虚软的身体更稳固地支撑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毫不犹豫地探向黄蓉胸前软猬甲的系带!
软猬甲的系带设计精巧,藏在腋下不易察觉的暗扣之中。他强迫自己摒除一切杂念,手指如穿花蝴蝶,精准地寻到那小小的机括。
没有时间犹豫,他指尖用力一挑一拉。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中却格外清晰。
那件名震江湖、刀枪不入的软猬甲,失去了束缚,应声微微弹开。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中衣的布料,湿冷而粘腻。他屏住呼吸,动作愈发谨慎,用指腹轻轻挑开中衣的领口,向一侧缓缓掀开,露出锁骨下方那片细腻却惨白的肌肤。
烛光摇曳,光影在那片骤然暴露的肌肤上流淌。
中衣之下,左胸偏上、靠近精致锁骨的位置,一团深紫色的肿胀触目惊心,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毒花。
伤口本身不大,却像一个恶毒而贪婪的眼睛,深陷在肌肤之中。
更令人心头发寒的是,从这“眼睛”周围,蔓延出无数细密的青黑色毒线,如同活物的根须,正疯狂地、执着地向心脏的方向蚕食而去,在那片原本莹白的肌肤上勾勒出死亡逼近的狰狞脉络。
那鹅黄的中衣半敞,勾勒出女子胸脯柔和的起伏轮廓,在死亡的阴影下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几缕被冷汗浸透的乌发粘在她颈侧和微微起伏的锁骨上,与那片惨白和深紫形成强烈的对比。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甜腥味,混杂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被汗水稀释过的独特馨香,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眩晕的气息,无声地冲击着感官。
毒气攻心,只在顷刻!
“师娘,忍着点!”杨过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并指如戟,运起全身功力,认穴奇准无比。
噗!噗!噗!噗!
四指连点,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每一指都精准地戳在黄蓉胸口周围的要穴上——章门、期门、膻中、巨阙!
内力透过指尖,如寒冰般刺入,强行截断足厥阴肝经向心脉输送毒血的通路。
黄蓉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原本微弱的呼吸骤然急促,脸色却似乎稍稍凝滞了一瞬,那蔓延的青黑色毒线仿佛被无形的堤坝阻挡,速度骤然减缓。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点穴封脉,如同筑坝拦洪,只能延缓,无法根除。那伤口中的毒血,才是真正的祸源!
杨过再无半分迟疑。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低下头,双唇精准地覆盖在那深紫色的伤口之上!
“唔!”一股粘稠、冰冷、带着强烈麻痹感的毒血被猛地吸入口中!
那感觉如同吞咽下了一块寒冰与火焰交织的毒液,所过之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强烈的麻痹感,直冲脑门!
杨过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瞬间袭来的眩晕,猛地侧头,“噗”地一声,将那一口蕴含剧毒的黑血狠狠吐在地上!
滋滋…… 毒血落在尘土上,竟冒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腥臭的青烟!
他看也不看,再次毫不犹豫地低下头,覆上伤口,用力吮吸!再吐!
动作迅捷而重复,带着一种与死神赛跑的疯狂。
每一次低头,每一次吮吸,都意味着更多的毒素被他强行吸入自己体内。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唇也隐隐透出一丝灰败之色,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黄蓉被他紧紧揽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一次吮吸时身体的细微震动,能感受到他吐出血时那压抑的痛苦喘息。
她无法动弹,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为了救她,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将那致命的毒液引向自己!
“过儿...”
巨大的心痛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身体的痛苦,一滴清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渗入鬓发之中。
杨过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口腔和喉咙都已麻木,吐出的血液颜色终于从浓黑转为暗红,伤口中心那最浓郁的暗青色似乎也淡去了一丝丝。
他这才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寒意席卷全身。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再次看向黄蓉的伤口。
那可怕的青黑色毒纹,蔓延的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
虽然依旧盘踞在伤口周围,甚至已经爬上了脖颈,但至少,那直逼心口的势头,终于被他这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硬生生地……暂时阻断了!
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生机,仿佛在绝望的深渊边缘,艰难地透了出来。
九花玉露丸的药力开始发作。
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自她腹中缓缓升起,迅速涤荡向四肢百骸。那冰封般的僵硬和深入骨髓的阴寒,在这股沛然药力的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
黄蓉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带着痛楚的轻吟,身体细微地战栗起来,仿佛刚从冰封中苏醒的幼兽。那战栗并非全然源于虚弱,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拽回人间的惊悸,是沉寂的生命力在寒冰消融后重新奔涌的细微浪潮。
药力如春风化雨,涤荡而过。
苍白的脸颊上,那层死气沉沉的灰败之色肉眼可见地褪去,如同被无形的笔刷轻轻抹去。取而代之的,并非瞬间的红润,而是一种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玉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晨曦微光下晕开的光泽。
这光泽是虚弱的,却又是无比真实、无比鲜活的生命力,顽强地从她骨子里透出来。
那紧闭的眼睫,长而密,此刻如同沾着露珠的蝶翼,剧烈地、脆弱地颤动了几下
每一次轻颤,都牵动着人心,仿佛在奋力挣脱那最后的黑暗束缚。
终于,黄蓉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