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后,客栈二楼又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明玥最先告辞,她需尽快联络完颜各部,临行前深深看了杨过一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杨少侠,万事小心。”
欧阳锋也提起蛇杖,对杨过点了点头:“半月后,狼嚎峪见。”说罢身影一晃,便如一阵灰烟般消失在楼梯口。
走廊里只剩下杨过、李莫愁、洪凌波和陆无双四人。
陆无双立刻凑到杨过身边,拽着他袖子不放:“杨过,你还没说呢,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我半夜醒了去找你,你房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杨过摸了摸鼻子,眼神不自觉瞟向一旁静立的李莫愁。李莫愁却面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抬手理了理鬓边一丝碎发。
“我……没去哪儿。”杨过含糊道,“就是夜里闷得慌,出去透了透气。”
“透气?”陆无双狐疑地上下打量他,“透气能透一晚上?这镇子巴掌大,你能去哪儿透?”
杨过被她逼问得有些招架不住,苦笑道:“无双,我真的只是……”
“只是什么?”陆无双不依不饶,“你不是去找别的姑娘了吧?我可听说这镇上也有两家暗门子……”
“无双!”洪凌波在一旁轻声打断,走上前拉了拉师妹的衣袖,“别为难杨过了。”
陆无双扭头看向师姐,眼中满是不解:“师姐,你怎么也帮着他说话?”
洪凌波放下水盆,拿起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觉得——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这世上还怕没有么?”
杨过闻言,哭笑不得地看向洪凌波:“洪姑娘,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像你师父了。”
陆无双却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追问:“那以后你可不能再乱跑了!我们得商量怎么去狼山呢,你不在怎么行?”
杨过为难地看了看李莫愁,又看了看洪凌波,最后叹了口气:“好,以后我不乱跑。”
李莫愁这时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常:“既然定了行程,都回房收拾吧。午时过后出发。”说罢转身走向自己房间,青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陆无双还想说什么,被洪凌波轻轻拉住了。
杨过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看着三扇紧闭的房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好了,一夜风流,倒把两个女人得罪了。
他摸了摸鼻子,走回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行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种种——李莫愁在烛光下那张染了红晕的脸,她喘息时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还有最后相拥而眠时的温存。
这女人……真是冰火两重天。
正出神间,门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杨过以为是陆无双又来追问,无奈地走过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竟是洪凌波。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只是那双眸子,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看不出情绪。
“凌波?”杨过有些意外。
洪凌波没说话,只是侧身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凌波,我……”杨过想解释昨夜的事。
洪凌波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杨过,声音很轻:“你不用解释。师父她……其实一直都没放下你。”
杨过心中一紧。
洪凌波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只是想告诉你,杨过,无论你心里有谁,有多少人,我洪凌波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份真心。你若给不了,就不要来招惹。”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你得先想清楚——你心里到底装得下几个人。”
说完,她深深看了杨过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凌波。”杨过叫住她。
洪凌波停在门边,没有回头。
“我心里有你。”杨过认真地说,“一直都是。”
洪凌波肩膀微微一动,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房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又只剩杨过一人。
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
一行人购置了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车厢不大,勉强能容四人坐下。杨过亲自驾车,李莫愁、洪凌波、陆无双则坐在车内。为免打草惊蛇,四人商定:靠近黑狼堂势力范围后,便扮作一家人——杨过与李莫愁装作一对中年夫妇,洪凌波、陆无双则是随行的女儿。
起初几日尚在安全地带,众人还算轻松。杨过驾车时偶尔哼几句不知名的小调,洪凌波和陆无双在车内低声说笑,李莫愁大多时间闭目养神,只偶尔睁眼看看窗外景色。
越往北行,地势渐显荒凉,人烟稀少。这一日,官道转入一片连绵丘陵,两侧山势渐陡,林木阴翳。按照地图所示,此地已属黑狼堂外围势力渗透范围。
“该换装了。”李莫愁淡淡开口,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套深灰色粗布男衫,又拿出一顶半旧毡帽。
杨过勒住马,将车停在一处隐蔽树荫下。四人迅速行动起来。
杨过换上男衫,戴上毡帽,又在唇上粘了两撇花白假须,眼角用特殊胶泥抹出几道细纹,顿时老了二十岁,活脱脱一个跑长途生意的中年行商。
李莫愁则换了身靛蓝碎花布裙,头上包了同色头巾,将那张过于出众的脸遮去大半锋芒,只余一双眸子依旧清冷。
洪凌波和陆无双无需大改,只将身上过于扎眼的劲装换成寻常姑娘家的藕色、鹅黄襦裙,头发也梳成未出阁少女的样式。
“记住,”李莫愁扫视三人,“我是李氏,夫君姓杨,做皮货生意。凌波、无双你们是我们女儿。少说话,多看多听。”
陆无双对着水囊盖子的反光照了照,撇嘴道:“娘,您这扮相也太……朴素了。”
李莫愁瞥她一眼:“你若想被黑狼堂的眼线盯上,大可以穿回原来那身。”
陆无双立刻闭嘴。
重新上路后,马车轱辘在颠簸的山路上吱呀作响,车厢里却热闹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