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赵府。
烛火摇曳,映照着赵迁激动的面庞。一封密信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泰儿,机会来了!”他将密信推向赵泰,声音嘶哑,眼中泪光闪烁,关中兵败,太子失踪——这是老天在帮我们!
赵泰双手接过,一眼扫过,眉头却渐渐锁紧:“父亲,西夏铁骑长驱直入,此时动手,岂不是置大齐于万劫不复?
糊涂!赵迁猛一拍案,眼中掠过一丝冷色:“兵败本是既定的事实,这事不止你我心知肚明,这朝中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如今既然太子没了,陛下也该去了。这江山,该换主人了!
可边关告急......赵泰还是有些担心。
如今关中既已大败,难道不应该先考虑如何稳固边防,驱除敌寇。
“边关?”赵迁冷笑,等朝堂稳了,什么西夏,什么边关,还不都是我们掌中之物?去,传话进宫——今夜就动手!
赵泰见父亲心意已决,喉头动了动,终是深深一揖:儿子明白。
赵迁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啜饮一口,眼底尽是算计得逞的光芒。太子生死不明,多半已埋骨荒郊。
这万里江山,已在指掌之间。
---
翌日,早朝。
秦王齐天佑端坐于龙椅左下方特设的座椅上,听政议事。
“臣有本启奏。”一个清亮声音骤然响起,打破沉寂。
众人看去,乃是御史中丞林和,手举笏板,身形挺拔如松。
秦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这林和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专挑难以下手处参奏。不知今日谁又要遭殃。
他淡淡道:“讲。”
“微臣弹劾兵部尚书赵迁,”林和昂首扬声道,“赵大人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人心尽失,不堪为臣。臣请——”
他“咚”地一声跪地,高声道,“臣请殿下彻查赵迁!以振朝纲。”
林和抬着头,他没有看秦王,也没有看同僚,他只看着前方。
昨夜接到消息后,他先是震惊,继而愤慨,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如今大齐风雨飘摇,太子于边关死战,凤姑娘下落不明,谢大人又出京筹粮……
这些人不作为不说,还妄想乱朝纲、拖后腿。
他一个文官、一名御史,能做些什么?
他于灯下苦思一夜,得出四字:先发制人。
武死战,文死谏。
今日纵是一死,他也要守住这片后方,让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护大齐片刻安宁。
百官闻言,皆面露惊骇之色,窃窃私语声四起。
赵迁乃秦王岳丈,掌兵部权柄,林和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林和,怎敢?
赵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目光扫向跪地之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仅凭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想扳倒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王脸色一僵,眼中掠过懊恼。
岳父是否结党营私,他比谁都清楚——可那些事,实则是他为了替自己奔走背的黑锅。他怎能问罪?
秦王面色铁青,沉声道:“林和,你无凭无据,竟敢诬陷朝廷重臣!来人,拖下去,廷杖三十!”
两名禁军应声上前,正要动手,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秦王殿下,且慢。”许久未上朝的安国公李晃缓步出列,虽显老态,目光却锐利如刀。
“殿下未加查证,怎知林大人所言不实?如今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赵大人府上近日门庭若市……”
秦王脸色更沉:“安国公莫非也要参奏赵大人?”
“非也,”李晃从容道,“臣请殿下收回成命。是因御史风闻奏事,乃其本职。林大人恪尽职守,即便所奏不实,亦不当受此重刑。廷杖需有理有据,方能服众。”
安国公一语落定,掷地有声。
秦王看着这两人,心中有些气结。这是要逼着他必须查办自己岳丈了。
不管之前岳父是如何同官员走动的,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
为何他们还要如此不依不饶?
秦王齐天佑面色阴晴不定,指尖在椅背上收紧。
林和与安国公,一跪一立,如同双剑悬顶。
他若执意维护赵迁,必失人心;若当真彻查,又恐牵连出更多隐秘。
正当殿内僵持不下,空气凝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时,殿外骤然传来一声高呼:
“八百里加急——关中军报!”
一名驿卒满身尘土地冲入殿中,手捧一封染泥的文书,踉跄跪地:“殿下!关中急报!”
内侍福贵急忙上前接过,转身奉予秦王。
秦王展开军报,一目三行,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福公公,”他声音微颤,努力克制住自己发抖不已的手,把急报又递了过去:“你来,念予众卿听。”
福贵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金銮殿上清晰地回荡开来:“鼓阳城失守,西夏联军已突破陇右防线,连破数寨,陇右六百里疆土,尽遭党项铁骑蹂躏,太子失踪……”
话音未落,朝堂之上已是一片哗然,众臣面面相觑,惊惧交加。
福贵继续念道:“陕西诸路二十万联军,虽将西夏主力阻于渭州,然西夏提出退兵条件……”
当听到西夏不仅要巨额赔银,更要求割让兰州与镇原疆土时,满朝文武面色俱是愤慨。
这哪里是议和?分明是城下之盟!
“哗——”金銮殿上的哗然声陡然拔高,几名老臣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割地求和,这是大齐百年未有之奇耻!
“荒谬!”安国公气得面红耳赤,出声怒斥,“兰州乃陇右门户,镇原是关中屏障,割让二地,无异于引狼入室!西夏狼子野心,今日让一寸,明日便要吞千里!这城下之盟,绝不能签!”
“可二十万大军困于渭州,粮草辎重供应不上,若不答应,届时真打起来……”一个掌管粮草的四品文官小声反驳,眼底满是焦灼。
“陇右若破,西夏铁骑旦夕可至长安,到那时……”
关内再无障可守,莫说兰州与镇原两地,就是大齐半壁江山也是眨眼就没。
殿内瞬间分成两派,主战者拍案怒斥,声震屋瓦;主和者垂首哀叹,泪湿衣襟。双方争执不下,激烈的争论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