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陆老夫人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啊?”谢遇乔才回柳城没多久,对陆家的情况了解不多。
来陆家的途中,乔女士跟他大概讲解了下陆家的情况,自然也和他说了陆青跟他三姑之间的恩怨。
按照母亲所言,陆家长孙是陆庭深,今年也才20岁。
可站在陆老夫人身边的男子,看着可不止20。
那他又是谁?
闻言乔女士跟一旁的丈夫耳语:“那个就是老夫人早年收养的孩子?京都宋家的太子爷?”
谢旭颔首,“应该是他。”
在今日这种正式的场合,能有资格站在陆老夫人身边的人,除了陆家受宠的小辈,就只会是京都那位狠角色了。
注意到谢遇乔一直望着宋宴辞,眼神充满了钦佩和仰慕,大有想要上前去结识一番的打算。
谢旭暗中掐了谢遇乔胳膊一把。
谢遇乔吃痛地抬头,撞见父亲警告的眼神,他有些茫然,“爸爸,怎么了?”
“别招惹那位宋先生。”
谢旭有些忌惮地说:“那就是个外表白净圆润,实则藏着炸药陷的汤圆。他疯起来连自己族人都敢炸,惹怒他没好果子吃。”
就算是谢旭都不敢主动招惹那个疯子。
谢遇乔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回头去观察陆庭深跟周一程他们。
注意到陆庭深和他那群朋友都只敢远远地望着宋宴辞,却没有人敢上前去和他交谈,谢遇乔便也在心里给宋宴辞打上了‘不能惹’的标签。
谢旭敲打完谢遇乔,自己却忍不住频繁地偷看宋宴辞身旁的小姑娘。
那真是个顶级美人。
她身穿一条珍珠白吊带裙,裙子将她腰身掐得极细。
裙摆刚好坠地,从右腿膝盖处开叉,方便行走的同时也恰到好处露出一截匀称细长的小腿。
谢旭年轻时候玩得很花,没少跟女明星约会,也是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浪荡子。
如今岁数大了,他身边莺莺燕燕少了些,对男女之事也淡了。
可看到乔卿的一瞬间,谢旭又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
要是能得到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谢旭就注意到宋宴辞隔空举起酒杯,向他敬酒。
刹那间,全场宾客都朝谢旭看过来。
他们都很惊讶,不知道谢旭跟宋宴辞是何时认识的。
撞入宋宴辞那双黑如团墨的冷眸,谢旭瞳孔颤了颤,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飞快窜到了天灵盖。
宋宴辞发现他对乔卿的卑劣心思了!
*
陆青携妻子宋笙雅,和儿子陆庭深一起走上舞台,三人一起切了生日蛋糕。
年轻的小辈们都在下面鼓掌唱生日歌。
切完蛋糕,陆青拿着话筒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下台了。
既然是生日宴,自然有筹备节目。
第一个登台表演的是陆庭深,他为陆青演奏了一首钢琴曲,还是他自己谱写的曲子。
一曲结束,现场掌声雷鸣。
陆庭深从舞台上下来后,径直走到2号桌落座。
1号桌是陆家长辈们的位置,宋宴辞身份特殊,他和乔卿也被安排坐在1号桌。
陆庭深身为陆家长孙,自然就会被安排在2号桌。
而他跟宋宴辞的位置挨着的,可以说是背靠着背。
乔卿就坐在宋宴辞的右手边,陆庭深转身就能看到。
陆庭深今晚的表演很完美,在场未婚的千金小姐们都在偷瞄他,一个个眼里都装满了情愫。
可陆庭深在意的不是她们。
他只想让乔卿看到他的发光点。
陆庭深忍不住转身朝乔卿那边看去。
可乔卿并没有看他,她在给鱼肉挑刺,挑的很仔细,很专注。
挑了刺,又将鱼肉夹给了宋宴辞。
陆庭深眉头紧锁,没想到乔卿对宋宴辞这么舔。
还真跟从前一模一样。
可一想到她跪舔的对象是宋宴辞,不是自己,陆庭深心里又愤懑难受。
“宴辞。”
陆鸢突然搁下筷子,隔空喊了声宋宴辞的名字。
宋宴辞吃掉乔卿夹过来的鱼肉,这才搁下筷子,抬头朝陆鸢颔首喊了声:“陆姨。”
宋宴辞跟着陆奶奶住在观荷小院的时候,陆青夫妇虽然也会去小院探望老夫人,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将宋宴辞放在心上。
但陆鸢不同,她每次去看望老夫人,都会给宋宴辞带些东西。
宋宴辞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乐高玩具,就是陆鸢送给他的。
那是一个积木战舰,价格很贵,拼起来很耗时间。
宋宴辞用了五天时间才将它拼凑出来。
至今,那战舰还搁在宋宴辞位于京都的四合院。
可以说,整个陆家除了陆奶奶,也就陆鸢跟宋宴辞关系亲近些。
陆鸢笑着打趣宋宴辞:“这是你的对象,叫什么?你看你,真是小气,找了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还有妈。”陆鸢嗔怪地看着陆老夫人,她说:“你早就知道宴辞脱单的事,怎么也瞒着我们?”
陆奶奶笑容满面,笑问陆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鸢指着乔卿手腕上的手镯,“我原来是不知道的,但我一看到小姑娘手腕上的镯子,我就知道了。”
“妈,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你和父亲结婚四十周年的时候,父亲送给你的手镯吧。”
“你都把手镯送给这小姑娘了,肯定是见过了啊。”
隔壁桌的陆庭深听到这话,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他震惊的不是那只原本该给他未来妻子的手镯,被奶奶赠给了宋宴辞。
而是,奶奶明知道他喜欢乔卿,却还是将手镯送给了作身为宋宴辞女朋友的乔卿!
隔壁桌,陆奶奶闻言轻笑起来。
她握住乔卿的手,感慨道:“我把宴辞当孙子。我以前就说过,我这镯子是留给未来孙儿媳妇的。”
“给她,也没错啊。”
...
孙儿媳妇。
乔卿的确是陆奶奶的孙儿媳妇。
可她本该属于自己,而不是宋宴辞!
陆庭深闷头灌了口酒,引起周一程的惊呼:“深哥!你这是什么喝法?”
周一程赶紧抢走陆庭深的酒杯,低声提醒他:“你可得稳住,今天人这么多,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酒精灼烧着陆庭深的喉咙跟胃部,他拿湿巾擦了擦嘴角的酒液,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宴客楼后面是一个大花园。
晚间下了小雨,雨水打在芭蕉叶上,听得陆庭深更加心烦。
他沿着花园走廊走到幽静处。
刚点燃一根烟,才搁嘴里抽了两口,就听见了一道低语声从远处的芭蕉林传过来——
“谢总,你跟宋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陆庭深不动声色地走到芭蕉林后,透过假山缝隙看到了一个认识的身影。
是李盛,李暄的父亲,他姑父的姐夫。
站在李暄对面的谢总,竟然是谢四爷谢旭。
这俩人认识?
陆庭深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并不动声色掐断了刚点燃的烟。
假山那头。
谢旭苦笑,摇头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宋总。”
“你在骗我吧。”李盛只当谢旭是忽悠他,不肯透露事情,他说:“先前宋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你敬酒,显然他认识你。”
“谢总,咱们好歹也是合作过年的老朋友了,就这点事还要隐瞒我?”
谢旭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李总,实不相瞒,我真不认识宋总。先前宋总对我举杯,可不一定是敬酒。”
“是罚酒。”
李盛吃了一惊,“这怎么说?”
谢旭:“...我没忍住,多看了他身边那个女孩儿几眼。”
闻言李盛的表情有些微妙。
谢旭没错过李盛的表情变化,他歪歪头,咬着烟问李盛:“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也认识那女孩儿?”
李盛半晌都没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谢旭,他之前打过乔卿的主意,结果被李暄发现,他们父子俩差点因此断绝关系吧?
“谢总,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我真诚的劝你一句。”
李总语重心长地提醒谢旭:“如果你不想被宋总打击报复,就把今晚见过乔卿小姐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这几个月,李总手里好几个工程被叫停。
开始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冲了太岁,跑去寺庙烧了香。
直到某日听到李暄说了宋宴辞的身份,得知宋宴辞和乔卿成了情侣,李盛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冲了太岁,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谢旭啧了一声,靠着身后的假山石,笑问李总:“李总,你认识那个小女孩?”
提到乔卿,谢旭还是忍不住心痒痒。
他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凑到李盛跟前问他:“那女孩儿叫乔卿?是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
李盛说:“她本人倒没有什么大背景,但她弟弟乔隽有些本事。听我儿子说,她的弟弟已经拜了第一军工厂总工程吴老为师。”
谢旭面露骇然之色,“她弟弟才多大?”
“16.”
谢旭倒吸凉气。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造化,未来还得了?
因为宋宴辞的存在,谢旭本来就不敢对乔卿产生妄念。此刻得知乔卿的弟弟也是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儿,他彻底歇了心思。
李盛想到什么,又说:“说来,乔卿的妈妈,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谢旭好奇不已,“她妈是谁?”
“杨柳,就是周国庆那个二婚老婆,早几年周国庆还带她请咱俩吃了顿饭。”
“你还有印象吗?”
从听到‘杨柳’这个名字开始,谢旭的反应就不对了。
谢旭心乱如麻,他语气迟疑起来,问李盛:“你说的是那个丈夫在工地坠亡,迟迟讨不回赔偿款的女人?”
“是她!”见谢旭还记得这事,李盛感到挺意外,“谢总记性不错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谢旭摆摆手,脸上又露出油腻低俗的邪笑,语气轻浮地说:“周国庆那个二婚老婆,长得挺漂亮的,我当然记得。”
杨柳的确长得好看,否则周国庆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追求对方了。
李盛的电话响了,是李暄打过来查岗的。
接完电话,李盛说:“我儿子催我了,我先回宴厅了。谢总,一起?”
谢旭摆摆手,望着指尖的烟,他说:“我抽完这根烟就回去。”
“那先失陪了。”
李盛走后,谢旭变脸似地卸下一脸淫,笑。
他倚靠着假山 ,脸色阴沉地看着脚底下的鹅卵石小道,握着烟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乔卿竟然是乔福生的女儿!
他那个患有心脏病,动不动就生病发烧住院的脆皮儿子,竟然拜了吴老为师?
乔福生死了这么多年,骸骨都他妈散架了,他的一双儿女竟然又杀回来了?
谢旭握烟的手抖得越来越凶,他心里竟然产生了恐惧感。
陆庭深站在假山后面,将谢旭神经质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便转身回了宴厅。
回到宴厅,陆庭深刚坐下,周一程就凑过来跟他吐槽:“你刚才不在,错过了一场好戏。”
陆庭深还在琢磨谢旭的事,闻言他随口应道:“什么好戏?”
周一程说:“谢家三小姐,带着谢昭过来了。”
谢家三小姐?
“就是谢文君,谢家那个大作家啊!”周一程指着隔壁四号桌,他说:“看到了吗?那就是。”
陆庭深朝4号桌望去,果真看到一个长相英气,身穿宝蓝色西装裙的女士。
的确是谢文君。
谢昭今天也穿上了衬衫西装长裤,陪他三姑姑坐在一起。
陆庭深觉得这事挺玄幻的,他说:“谢家三小姐跟我父亲关系不和,这些年她从不踏我们陆家的大门,今天怎么过来了?”
周一程哪知道啊, “刚才谢三小姐进来的时候,你爸的反应简直了,他都不敢看你妈一眼。”
陆青的生日宴,初恋情人竟然也到场来送祝福了,今晚等宾客散尽,他妈肯定会将他爸赶到院子里去打地铺。
陆庭深都有些可怜父亲了。
“诶!”
“谢三小姐起身了!”
谢文君的确起身了。
见谢文君端着酒杯去了陆奶奶那桌,所有知道谢陆两家恩怨的宾客,都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笙雅表情还算平静,陆青的脸色却很不安。
这些年,谢文君在她创作的文学作品里,将他杀死了一遍又一遍,可见她有多恨自己。
他担心谢文君今天会闹事。
可谢文君是客人,他也不能将她赶走。
再说,的确是他有愧于谢文君,他也做不到真的狠心赶人。
反观谢文君,她连个余光眼神都没有分给陆青一下。
谢文君捧着酒杯,站在陆奶奶身侧,弯腰喊了声:“陆阿姨,我是文君。好些年不见,文君敬你一杯。”
“文君,你能来看我,阿姨心里真的很开心。”陆奶奶端起茶杯,她说:“我高血压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你看好吗?”
谢文君当然没意见,“好啊。”
喝了酒,谢文君这才看向陆青。
陆青却不敢看他。
“陆青。”谢文君直呼陆青名字。
陆青尴尬抬头。
谢文君笑他:“躲什么?敢做出退婚的事,却不敢正眼瞧我一眼?”
陆青这才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隔空跟谢文君道歉:“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文君,感谢你能不计前嫌,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谢文君切了一声,没喝陆青的酒。
她转动酒杯,表情高深莫测地说:“陆青,我21岁生日宴的时候,你跑到我家跟我退婚,害我成为全城笑柄。”
“这事我记一辈子。”
“但我这人是出了名的仁慈大度。今儿你生日,我特意写了一个好故事,就当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了。”
陆青眉头紧锁,宋笙雅也露出担忧表情来。
只见谢文君走上高台。
她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拿起话筒,笑吟吟地望着台下宾客,抑扬顿挫地说:“我今天要给大家讲述的故事,名叫...”
“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