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晦暗的通道,像一条被冻结的血管,延伸向“初始之炉”更深处的心脏。
“老黄牛”笨重的身躯在前方带路,它电子眼的光束时而跳动,在残缺的地图碎片上勾勒出模糊的路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旧秩序”气息,既腐朽又僵硬,如同被时间遗忘的骨架。
他们很快撞上了第一道无形壁垒。
没有任何预兆,声音倏然消失了。
“喂?”王大锤张开嘴,喉咙里空空荡荡,只有气流的嘶哑摩擦。
他困惑地拍了拍喉咙,又指向自己的耳朵。
丹辰子轻声说了句什么,却只看到嘴唇的开合。
一种无声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空气中只剩下众人的心跳声,和脚步摩擦地面的微弱沙沙声。
林小凡感到一股压迫,仿佛声波的自由振动被无情地抽离,连思考都变得沉重。
他拿起一块碎石,试着敲击墙壁,只有沉闷的“笃”声,没有回音,声音似乎被那无形的“静默场”彻底吞噬。
钱小小掏出能量吸尘器,调至最高功率,试图搅动这片诡异的区域,然而吸尘器只是发出微弱的嗡鸣,连平日里细小的电流声都无法冲破这片死寂。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这里的规则太过于底层的根深蒂固,仿佛直接作用于声学的物理本质。
林小凡发现,怀中的鼎,在这样的彻底静默中,震动得更加频繁了,内部那股不稳定的能量似乎在无声地咆哮。
走出那片“强制静默区”,声音如潮水般涌回,伴随着众人压抑许久的低语和喘息。
但紧接着,他们进入了另一片古怪的通道。
“金鸡独立?!”
王大锤的咆哮震耳欲聋,他被迫单脚站立,另一只腿高高抬起,双手合十,身体纹丝不动。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他稍有移动,便被那股力量精准地按回原位,有时是腰部,有时是膝盖,像一个严苛的教官在纠正他的“不标准姿势”。
他的脸涨得通红,肌肉酸痛,却连一句骂都骂不出来。
钱小小尝试用吸尘器去吸附那股无形的力量,能量波触及之处,空气仿佛凝固,吸尘器立刻反馈出超负荷的警告,她惊恐地后退一步,明白了规则的顽固并非能量层面的对抗。
拾荒道人则被强制摆出弯腰拾捡的姿态,手中还捏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废料,脸上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丹辰子被定格在一个类似“罗汉推山”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林小凡感到自己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举,身体微微倾斜,做出一个“凝视远方”的姿态。
鼎在他怀中颠簸着,躁动越发明显,仿佛被强加的秩序激怒了它内心的混乱。
通道的尽头,标记着“思维净化室”。
当他们踏入其中,耳边突然回荡起单调而重复的“秩序循环音”,犹如亿万次机械齿轮的同步摩擦,又似无数个空洞的声音在吟诵同一句无意义的咒语。
意识瞬间被这声音侵蚀,眼前的景象模糊,思维开始变得迟钝、凝滞,继而是无力的顺从。
它不是攻击,而是消融,试图将所有独立的思想磨平,变成一个统一的、纯粹的“秩序节点”。
林小凡的头痛欲裂,他的意志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眼前的伙伴们也一个个露出呆滞而空洞的眼神,身体像木偶般僵硬。
王大锤无声地跪倒,钱小小眼中失去了光泽,丹辰子双手合十,面露一种扭曲的“平静”,拾荒道人手中的废料滑落,却丝毫没有察觉。
危急关头,林小凡怀中的鼎猛地一震!
一股狂暴、原始、近乎混乱的能量,携带着某种古老而沉重的气息,从鼎中喷薄而出,如同被困的野兽挣脱牢笼。
它没有明确的攻击性,却以一种无法被驯服的野蛮,瞬间冲撞了“思维净化室”内那整齐划一的“秩序循环音”。
“嗡!”一声,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扯裂了,那单调的循环音被打断,变成了刺耳的噪音,再被这股汹涌的混乱能量彻底吞噬、搅碎。
意识瞬间清晰!
那种被剥夺思考的窒息感,像沉溺海底后猛地浮出水面,众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重现光彩,惊恐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
王大锤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发出闷响,眼中仍有未散的惊悸。
钱小小瘫坐在地,脸色煞白。
他们这才发现,在“思维净化室”的地上,散落着几件物品:一块破碎的“窥世天眼”成员徽章,一把锈蚀的匕首,还有一小块沾染着干涸血迹的布料。
这些冰冷的遗物无声地诉说着,之前有人没能抵抗住这里的“净化”,永远留在了这片看似无害的“秩序”深渊里。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皮,他们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防御,这是一种筛选,一种对所有“异端”的彻底消融。
而那鼎中的“寄生之种”,竟成了他们抵御这极致秩序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