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高唐州兵败
对于未来的战事，朱大典早就有了谋划，大乾军中不乏能人，一般的进攻思路，他们肯定有应对之法。
尤其是其那位大乾国主，非同常人，量敌论将，举无遗策，是一位绝对不能小觑的对手。
但是心中的谋划，具体要怎么实施，还有待考量，而且还要看战局的发展。
此外，便是关于继续南下，取东昌府城，亦或是取兖州府，他内心是非常抵触的。
倒不是说，朱大典就怕了刘青山和陈二牛，而是担忧在战场上耽搁太长时间。
与陈先赟兵团之间的战事，虽然皆是朱大典一方取胜，但是其愈挫愈勇的精神，不仅仅是给了朱大典震撼那么简单，也耽搁了大量的时间。
他担心自己尚未打通运河通道，西线就已经战斗起来了。
甚至西线根本不是大乾国主的对手。
说实话，孙承宗之威，在于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真的硬杠，他甚至还不如自己。
而且伪乾在山东扎根之深，让朱大典有了极其强烈的恐惧感，他感觉继续在这里折腾下去，大军有可能被耗死在这里。
此外，眼下不比以往，朱大典觉得，便是击败了陈先赟、陈二牛、刘青山这几位大乾的高级将领，也未必能赢得决战。
甚至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僵持，哪怕是赢了他们，会不会冒出来更多的悍将？
此外他也担心，一旦自己这里打不开局面，甚至于自己陷入险地，那么伪乾就有可能直插京师，到时候大军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伪乾与女真人可不一样，他们是攻城略地的能力极其强。
如今的大乾，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撮悍匪流寇了，不能用一般的思维去看待他们。
朱大典剿灭流寇次数很多，那些流寇往往跟官兵一次交锋，便一溃千里。
可大乾呢？
大乾就如同砸不烂的石头一样，每一次大锤子挥下去，只能去掉一层外面，甚至于到最后，自己会发现，这一锤锤砸下去，将里面的杂质祛除了，人家竟然成了百炼精钢。
不过怎么说，眼下的境况，如果想尽可能调动山东的大乾军队的话，就必须攻取高唐州，威逼济南府。
“金国奇有消息传回来吗？”
忽然，朱大典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已经逐渐西山的太阳，看向自己不远处的儿子朱万化。
金国奇、金国凤弟兄，都是关宁锦骑兵之中的精锐，此次进攻高唐州，乃是朱大典手中的王
牌之一。
“人已经回来了，刚才与孩儿见过面了，刚才见父亲在休息，并没有过来打扰。”朱万化闻言，赶忙上前禀告父亲。
“如何？可是吃了败仗？”朱大典抬眸问道。
“父亲怎么知道？”虽然朱大典出身寒门，但是却极有才华，不仅仅自己能力强，在大明非常混得开，便是子女的教育也极其出色。
彼时彼刻，朱大典见儿子一脸吃惊的表情，便解释道：“当时，陈先赟虽然再次输给为父，但是大军并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而是看不能敌过为父，便有序撤退。金国奇勇猛有余，精细不足，吃点小亏是必然的。”
朱万化闻言，缓缓点头道：“恰如父亲所言，确实吃了亏得。”
说着将一份详细的情报递给了朱大典，然后自己继续说道：“不过以孩儿来看，伪乾的军事教育确实强悍，这陈先赟也好，孙玉秀也罢，在投靠伪乾之前，不是贩夫走卒，便是江洋大盗，可一旦入伪乾，做了军务官，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竟然比大明的将领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就拿这一次山东之战来说，陈先赟的兵法布置都可圈可点，若非我们有关宁锦的精锐，又是皇爷拼尽全力支援我们，这一战谁胜谁负还尚不可知。此外，便是大军兵败，他们每一次竟然都能收拢妥当，乃当世良将也。”
“孩儿也算是见过不少我大明的名将，皆善攻而不善退，若是我大明的将领都能如伪乾将领这般，也不怕与女真叫阵了。”
见儿子竟然能有这般见识，朱大典缓缓点头，满意的说道：“你能有这般见识，为父很是欣慰，这陈先赟、孙玉秀，确实可以算是良将，就拿这一次交锋打的最凶的那一次，若不是他们的兵力不足，关键时刻关宁锦铁骑发威，咱们未必能赢。”
“当然，你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之所以能收拢部队，靠得并非仅仅是他们自身的本领，其中还有伪乾国主楚行之功，其军制特殊，类似于大秦的军工体制，其士卒人人是军事地主，再加上军法严苛，自然而然的不会溃散。”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伪乾是一个新生的事物，比起我们大明的日益腐朽，他们是充斥着勃勃生机，这一点是我们的军队比不了的。不过我大明的国力较之伪乾，如同皓月较之浮游，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过说着说着，便是朱大典也不自信起来，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当然，频繁的战争，也锻炼了他们的将领，就拿本事来说，你也比不过他们。而且为父觉得，其实不止是他们的军力在变强，甚至国力也变得强盛起来了，这一次若是不能一战拿下伪乾，大明或许真的危险了。”
“吾儿，若是朝廷覆灭，为父定然是要为朝廷死节的，希望你自觉一点，为父不希望亲手杀了你。”
朱万化本来还不服气，想与父亲争辩两句，但是一想陈先赟竟然再输得一败涂地的情况下，竟然能一次次组织起反击，心中竟然不由的产生了一丝畏惧的情绪。
心中不由得为父亲，为大明的前途担忧起来。
“去将刘良佐叫来。”朱大典根本没发现，亦或是发现了也不在意儿子此时的想法，只是随口吩咐道：“军中的几个副将、参将、游击都叫来，我有军令传达。”
朱万化不敢犹豫，赶忙退下。
不一会儿，听闻主帅相召，军中将领纷纷朝着属下集合，诸如邓玘、陈洪范这等名将也赫然在目。
而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有十几名亲兵部曲跟随，一时间将朱大典周边儿安静的氛围破坏殆尽。
朱大典与这帮人比起来，身子略微发胖，因为病患让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但是当他抬头的那一刻，在场的将领和兵士纷纷默然驻足，便是金国奇这般关宁锦大佬，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喧哗。
“金国奇，听说这一战你打的很废物，若不是你弟弟金国凤拼死救你，此时你已经殉国了？”朱大典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使得金国奇如坠冰窟，额头上都是冷汗，跪在地上。
“末将无能，请大帅责罚。”
朱大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本官责罚你做什么？一口气阵亡了上千关宁锦精锐，自己想想如何与他们的家人交代便是了。你又不是本官的兵。”
“当然，你若是本官的兵，此时也没有机会与本官交谈，因为你的脑袋，已经挂在杆子上了。”
话音落下，金国奇更是苦恼、畏惧，硬生生的将头杵在地上，连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朱大典继续问道：“你瞅瞅你那个样子，难怪你们在辽地拿不下去女真，你给本官抬起头来，输了就是输了，再行来过便是了。就算是你不想加官进爵，也要为你的袍泽们的抚恤努力吧？”
“况且与本官做事，本官何曾亏待过你，这是一张三万两的银票，拿去与你阵亡的兄弟做抚恤金吧，他们都是好样的，我看了军报，虽然为人家埋伏，却没有一个溃逃的，当得起勇士二字。”
“大帅。”一旁的监军刚想说话，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竟然昏了过去。
朱大典扭头看了一眼抡着棍子，憨厚的兵士，当做没事人一样说道：“你们怎么做事的，竟然让监军中暑，还不速速抬下去，让监军休息。”
“大人，一不做二不休。”有将领小声说道。
“混账，监军心里跟明镜一样的，等他醒来，告诉他中暑了，他自己就明白了。”朱大典虽然胆子大，却也不敢杀崇祯的监军，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带走。
立刻有人将监军抬下去，朱大典巡视众人说道：“现在监军不在了，咱们关起门来，说一些私底下的话，高唐州到底多少人，需要多少兵马去攻取？你们怎么就输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咱们大明就真的这般不堪么？”
虽然被朱大典训斥，但是这位大帅是真的舍得花钱，金国奇心中甚是敬服。
当即开口道：“回禀大帅，高唐州小城也，但是周围地形复杂，经过伪乾布置，到处都是壕沟，壕沟里利刃，甚至有些壕沟用草网覆盖，根本看不出行迹，平地有铁蒺藜，此外还有护城河，打起来相当的麻烦。”
金国凤亦开口说道：“高唐州本来是平原，明明没有山的，可是伪乾却利用挖护城河的机会，硬生生的在城外堆了一座山，此山有将近百米高，上面布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而且道路崎岖，上面还有一座军寨，可以控制城西的大路空地。经过伪乾这一番布置，便是三五千人都难以在高唐州下面展开。”
朱大典手中拿着舆图，不断的摇头说道：“高唐州多么好的地方啊，局中原衡衢，有官马大道，向南直通吴会，向北可以拱卫神京，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被他们改造成了战争要塞，你们兄弟的意思是，若是想要攻克高唐州，那就必须先拔掉城外的营寨，再行攻城了？”
“确实如此。”金国奇开口道。
“能否绕到城东？”
绕行肯定是可以的，但是高唐州南北皆有河，伪乾可以用水师载着青壮和他们的治安军，不断偷袭我们，风险不小。
“谁敢去？”朱大典点点头，却没有多言，直接发问的同时，目光锁定了一位一直默不作声的步兵将领。
“末将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