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日
天刚亮,我踏出了旅馆。
空气里还带着夜雨未散的湿意,街道的石板闪着光,像一层薄薄的银。
我在巷口的小摊买了一杯热豆浆,捧在手里,感受那股温度从掌心渗进身体。
风依旧从东面吹来,轻轻掠过发梢,我忽然想起知秋的话——
“无论你写到哪天,别把‘风’写成‘停’。”
我笑了笑。
那晚分别之后,她没有再联系我。
但我知道,我们都在往前走——只是方向不同。
我沿着街走到公交站。早班车空荡荡,车窗上还蒙着一层雾。
我用指尖在玻璃上写下一个字——“行”。
然后,看着它一点点被风抹去。
——
去往宁州的火车是下午的。
我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背着包去了江边。
江面宽阔,风卷着细浪扑打在岸边。
几只白鹭在水上飞,远处的桥像一条银线横在天与水之间。
我坐在石阶上,打开笔记本。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看到前几天写下的那行字:
> “风从不属于谁,它只是带着人走向下一个自己。”
我盯着那句,忽然觉得有点涩。
因为“下一个自己”,我还没找到。
我想起宁州的街、那间昏暗的出租屋,还有早春的雨。
想起过去那些写不完的夜,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像是一种固执的希望。
那时的我,总以为远方就是答案。
可现在,我坐在南宁的风里,却开始怀疑:
或许“远方”,从来就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心境。
风吹动纸页。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一行:
> “我以为我在寻找归途,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停留的风口。”
——
午后,火车站的人流涌动。
我穿过检票口时,忽然听到广播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知秋,请尽快前往b2候车区。”
我怔了几秒,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
在人群的另一侧,我看到了她。
她依旧穿着那件浅灰色的长衫,背着个电脑包,神情淡定。
只是眼神,在看到我时,明显顿了一下。
“你也要走?”我走过去问。
“嗯,公司派我去成都支援项目。”
“那挺远的。”
“风往哪儿吹,人就往哪儿去。”她笑了笑。
她的笑依旧温柔,却不再像那天在青池时那样带着犹疑。
那是一个已经决定要启程的笑。
“你呢?”她问。
“回宁州。”
“回去干嘛?”
“写结尾。”
“我以为你不会写结尾的。”
“有些风,不写完就不知道它会带人去哪。”
她低头笑了笑:“那祝你写好。”
我们站在候车大厅的风口。
她的发丝被吹起,拂过我的手背。
那一瞬间,我几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化成一句——
“要保重。”
她点点头:“你也是。”
广播再次响起,她的车次开始检票。
她背起包,朝我挥了挥手。
“别忘了——风,不会停。”
我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
那一刻,风从大厅另一侧吹来,带着一丝汽油味和阳光的热。
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旅途的意义。
不是告别,而是继续。
火车驶出南宁时,天色渐晚。
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田野与村庄。
风透过缝隙钻进来,带着稻谷的清香。
我掏出笔记本,继续写:
“第135天。阴转晴。
风依旧在我身边。
知秋要去成都,我要回宁州。
我们都没有停下。
风从不止,也不等。
它带走的是过去,留下的,是前行的方向。”
我写完,阖上笔记本。
窗外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整个车厢。
我突然明白——
所谓归途,从不是回到原点,而是在路上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火车凌晨抵达宁州。
我拖着行李走出站口,街灯昏黄,夜色安静。
空气中混着雨后的冷香,那是我熟悉的气息。
我抬头望着天空,风在高楼间穿行。
它依旧那么自由,那么不言不语。
我轻声对自己说:
“知秋说得对——风不会停。
而我,也不该停。”
我拎起行李,朝那条熟悉的街走去。
身后的风轻轻推着我,像在催促。
我知道——
故事还没完。
风的方向,还在等我去写。
——
“第136天。
风从南宁吹到宁州,
带来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