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基地，深埋于冻土之下的指挥中枢里，死寂一片。巨型屏幕上，萧烈化为虚无的最后画面已经定格成一片雪花，但那句跨越千里传来的话语，却像是跗骨之蛆，在每个人的耳蜗里反复回响。
冷锋坐在由变异巨兽骸骨打造的王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萧烈的死，仅仅是棋盘上一枚棋子的正常兑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在他心中泛起。他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如同从万年冻土之下传来的呢喃，每个字都带着剥离一切温度的质感：“分析结果呢？”
一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文弱的首席科学家连忙上前，他指着旁边一台不断闪烁着复杂数据流的量子电脑，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元首……我们的模型分析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数据显示，萧烈上校的能量护盾被瞬间击穿，对方的能量输出……纯粹、凝练到了极致，几乎没有任何溢散。根据能量峰值和湮灭速度反推，AI给出的最可能结论是……量子九层，而且是无限逼近理论极限的巅峰九层。”
“量子九层巅峰？”这个词让指挥中枢内一瞬间落针可闻，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名身经百战的高级军官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量子九层，那是站在所有觉醒者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整个北方基地也只有寥寥数人。
一名肩扛将星的军官脸色煞白，失声道：“量子九层巅峰？这……这怎么可能！南方的蛮夷之地，怎么会诞生这种级别的强者！他们不是连原子级都寥寥无几吗？”
“什么狗屁巅峰九层！”一个声音粗犷得如同金属摩擦，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从王座下首传来。一名身高超过两米五，浑身肌肉虬结，皮肤上布满狰狞伤疤的巨汉缓缓站起，他就是冷锋手下第一大将，“巨鲨”。
巨鲨的笑声在指挥中枢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首席，我看是你那堆破铜烂铁该升级了！一群废物，被一个电脑算出来的词就吓破了胆？元首，不必动用大军，我一个人去，三天之内，必定将他的头盖骨带回来，给您当酒杯！”
科学家被他骂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反驳。冷锋看着巨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很好。那就由你去，把他的头颅，还有他身边所有女人的头颅，都给我带回来。”
“遵命！”巨鲨兴奋地捶打着胸膛，发出擂鼓般的巨响，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基地之外，是一片被高温炙烤得龟裂的钢铁平原。巨鲨专属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装甲车早已待命。他正要踏上战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
“这么急着去送死？巨鲨，你这身肌肉，怕不是连骨灰都留不下来。”
巨鲨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瘦高、脸色苍白的男人正斜靠在他的装甲车上。男人穿着一身紧身黑衣，长发披肩，容貌俊美得有些妖异，他就是北方基地的另一位顶尖战力，“血刃”。
“血刃！你这个阴阳怪气的死人妖，给老子滚开！”巨鲨勃然大怒，他最讨厌的就是血刃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血刃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针一样刺入每个人的耳朵：“蠢货。你看的是数据，我看的是死亡的姿态。萧烈在化为虚无前，他的能量反应没有丝毫抵抗的迹象。那不是战斗，是碾压。是纯粹力量和控制力上的绝对碾压。即便同为九层，那种效率也堪称恐怖。你现在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巨鲨的怒火。“操你妈的！老子今日就先撕烂你的嘴！”
他咆哮着，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那比人头还大的拳头挥出时，并非带来风声，而是将前方的空气生生挤爆，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音障！
拳锋未至，血刃身后那移动堡垒般的巨型装甲车，其厚重的合金外壳已经因为恐怖的气压而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并向内肉眼可见地凹陷！
“哦？这便是你的试探吗？太慢！太弱！”血刃妖异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巨鲨那狂暴的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轰然砸落。
轰！！
特种合金铺设的地面瞬间被轰出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几名来不及退远的分子级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在恐怖的拳风余波中被瞬间分解，化为一蓬血雾！
一击落空，巨鲨眼中凶光更盛，力量再度攀升！“杂碎！有种别像老鼠一样躲闪！”
“如你所愿，蠢货。就让你在绝望中死去！”血刃声音冰冷，五指并拢成刀，一道猩红的能量刃在他指尖吞吐不定，气息瞬间锁定巨鲨。
“喝啊啊！接我这招——「霸王碎星拳」！”巨鲨咆哮着，拳头上覆盖了一层漆黑如墨的能量。
拳头尚未击出，拳锋前方的空气已被极度压缩，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力场。
拳出，音爆之声才堪堪炸响！特种合金地面在他脚下寸寸龟裂，并非因为踩踏，而是无法承受他瞬间爆发时的反作用力！
“终结你，只需一瞬！幽影血割！”血刃不退反进，身形化作一道血线，手中那道猩红的能量刃迎着巨鲨的铁拳，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切割而去！
铛——！
拳刃交击，爆发出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猩红的能量刃与漆黑的能量体重重对撞，溅射出的能量余波如同高爆弹片，将数米外的特种合金地面切割出纵横交错、深达半米的赤红沟壑。一滴米粒大小的猩红能量溅射到远处的另一辆装甲车上，瞬间便无声地熔穿了近一米厚的复合装甲，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得仿佛艺术品的孔洞。
“噗嗤！”疯狂的对攻中，血刃的指尖瞬间划过，巨鲨坚逾钢铁的皮肤被轻易切开。但那猩红的能量刃深入半寸便再难寸进，被巨鲨体内狂暴的能量死死顶住。伤口中没有流出一滴血，反而有一股暗黑色的能量在蠕动，与血刃的猩红能量相互绞杀、湮灭。
“痛快！痛快啊！再来！”伤口反而激发了巨鲨的凶性，他战意狂飙，拳势越发狂暴，力量毫无保留地提升！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头上古凶兽，每一拳都引动风雷，掀起毁灭的怒涛！“杀！杀！杀！狂鲨百裂！”
“哼，不过是野兽的嘶吼。你的力量，太过粗糙！”血刃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快、更狠。无数道血色刃光从他手中迸发，凝聚成一张死亡之网，精准地切割着巨鲨的每一寸攻击轨迹。“给我破！”
轰！轰！轰！
两人放弃了一切多余的闪避，每一次攻击都以伤换伤。巨鲨的拳风在血刃的黑衣上犁出焦黑的沟壑，而血刃的指尖则在巨鲨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却被狂暴能量堵住无法流血的惨白刻痕。拳头与血刃的每一次碰撞，都让周围的空气因能量过载而发出爆裂的电光，光线在他们身边发生诡异的扭曲。
“热身结束了！死人妖！”久攻不下，巨鲨彻底暴怒，他猛地吸气，胸膛高高鼓起，全身的能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汇聚于双拳之上，声震四野，“血刃，能接下我这招灭世之力而不死，我便承认你有资格与我并肩，俯瞰这片废土！看好了！这就是绝对的力量！”他身后仿佛浮现出一片漆黑的深海，一头吞噬日月的巨鲨虚影张开了毁灭万物的巨口。“灭世·狂鲨怒涛！”
刹那间，巨鲨的双拳仿佛化作两颗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与热，然后猛然推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黑色怒涛，咆哮着席卷向血刃，所过之处，万物皆化为齑粉！
面对这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可怕攻击，血刃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疯狂的笑意。“这股力量……终于有点意思了！蠢货，就用你的生命来见证，什么是真正的杀戮艺术！”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中血光大盛，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右手，一柄长达十米的血色能量巨刃凭空出现，那巨刃之上，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杀气。
“他妈的！！今日便看看你这死鲨到底有几斤几两！！”他眼中最后一丝人性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杀戮。一道血线贯穿天地，仿佛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修罗·绝命斩！”
血刃低喝一声，手中的血色巨刃迎着那狂暴的能量怒涛，一斩而下！
“修罗·绝命斩”与“灭世·狂鲨怒涛”碰撞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两人眼中都只剩下最纯粹的毁灭欲望，所有关于招式、技巧、能量控制的枷锁在这一刻被尽数挣脱。他们的力量不再受限于层级，而是化作最原始、最混乱的破坏洪流！那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两颗失控星辰的对撞！
轰——！！！
恐怖的冲击波化作毁灭性的光环横扫四方，将数百米外的一切尽数夷为平地，连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装甲车都被掀飞出去，在半空中解体！
指挥中枢里，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首席科学家死死盯着屏幕上一个瞬间彻底崩溃的量子模型，浑身颤抖，声音都变了调：“元首……他们的能量模式……已经完全无法解析！AI的量子模型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那已经……超出了我们对力量的定义！”
光芒散去，深坑中央，巨鲨和血刃相对而立，两人都气喘吁吁，身上满是伤痕。但他们眼中的战意却比刚才更加炽烈。他们都明白，对方是和自己同一层次的怪物。
冷锋冰冷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响彻整个平原：“够了。”
两人同时收敛了气息，朝着指挥中枢的方向微微低头。
指挥室内，冷锋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浴血的身影，眼中没有丝毫波澜，那不是欣赏，而是一种造物主审视自己最杰出作品的漠然，是铁匠对淬炼完成的绝世凶兵的最终检验。他轻轻敲击王座扶手的声音，是此刻唯一的声响。这种能短暂爆发出足以撕裂现实法则之力的绝世强者，他北方军政府，有两个。
那个叫林牧的男人，就算他真的是量子九层的巅峰，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