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被挑衅了一般。
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乘务长，声音提高了几分。
“困扰？什么困扰？我怎么没觉得？”
“我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你们空姐都这么金贵，碰都碰不得了？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嚣张气焰让头等舱其他乘客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高飞翔嗤笑一声，猛地站起来，指着服务间的方向。
“你让那个姓范的空姐出来！当面对质啊！我看她就是故意想引起我注意吧？装什么清纯！”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言语愈发不堪入耳。
王姐见他不认账还反咬一口，更加气愤，但依旧努力保持专业。
“先生，无论您是谁，都必须遵守航班秩序和尊重他人。请您注意言辞！否则我会将此事记录在案，并通知地面安保人员……”
“你他妈说什么？！记录？告我？”
高飞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作为二代子弟，平日里在京都的各个夜店，那里面的领班和主管都对自己恭敬有加。
何曾受过这种当面“指责”？
尤其是在他自觉“看得上”一个空姐是给对方面子的情况下。
他觉得面子挂不住了，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彻底撕下了伪装，趾高气扬的大声吼道。
“你一个破服务员也敢教训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啊？！”
“你去告啊！我看谁敢动我！我爸是高发！”
他环顾四周，似乎想从其他乘客脸上找到认同或畏惧。
乘务长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并不知道高飞翔口中的高发是何许人物。
“先生！无论您的父亲是谁，在本次航班上，您首先是一位旅客，需要遵守公共秩序和航空安全规定，尊重每一位工作人员！”
“您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客舱秩序！如果您继续这样执迷不悟，我们将根据相关规定采取进一步措施，并在航班落地后通知地面公安处理！”
“你吓唬谁呢？！报警？你报啊！我看哪个警察敢动我？！”
高飞翔闻言，好似完全不怕。
更加癫狂，唾沫横飞。
声音更加响亮，充满了荒谬的优越感和猖狂。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爸是顺州县的副县长高发！知道吗？管着上百万人呢！你们他妈的一个个算什么东西？”
“敢给我脸色看？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让你们丢饭碗！”
“还他妈尊重？让我尊重你们？你们配吗？！老子坐你们飞机是给你们脸了！”
“来！你们今天动我一下试试看！”
“京都国际机场就在我们顺州地界！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们以后在这儿不好过？”
“一个端茶送水的，跟我摆什么谱！我让她服务是看得起她！”
“还有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想替人出头？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
“顺州县副县长高发”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空气里，带着一种荒谬又令人心寒的嚣张。
尤其是“京都国际机场位于顺州县管辖地界”这个事实。
更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乘务长一部分气势。
原本还有些议论声的头等舱瞬间安静了不少，一些本想出声谴责的乘客也选择了沉默。
地方上的实权人物，其影响力有时确实能延伸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角落。
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对方若真是实权人物的家属。
这件事还确实不好办！
航空公司虽然有自己的规章和底线，但很多时候也不得不考虑复杂的现实因素。
即使现在强硬处理，到了地面，对方很可能凭借关系轻松化解。
最后吃亏的很可能还是受了委屈的范梦玉，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丝，但仍在坚持原则。
“高先生，请您冷静。这与您父亲是谁无关，而是您的行为本身……”
“少特么的废话！”
高飞翔嚣张的打断她。
“赶紧让那个姓范的空姐过来给我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乘务长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手都有些抖，但最终，职业要求和现实考量让她强行压下了怒火。
她内心挣扎了几下，最终，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转身走回服务间。
服务间里，范梦玉通过帘缝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尤其是那声刺耳的“我爸是高发”，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看到乘务长晦暗的脸色，心更是一下子沉了下去。
“小范……”
王薇把范梦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对方是顺州县副县长的儿子……机场确实归他们管。”
“这事……如果闹大了，恐怕公司为了地面关系，也会……唉，只能先委屈你了。后面航程尽量避开他，别再起冲突了。”
范梦玉愣住了，巨大的委屈和失望瞬间淹没了她。
职业的尊严在强权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看着乘务长无奈的表情，明白她也有难处。
范梦玉的眼泪无声的流得更凶了，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王姐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
“马上降落了，回家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向上汇报，但结果……唉。”
她没再说下去。
最终，范梦玉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制服裙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
“我知道了，姐，给您添麻烦了。”
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包裹了她。
之前来临安那份因为李明名片而产生的悸动和隐约的期待，此刻被现实狠狠击碎。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真的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而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受了委屈往往只能选择忍耐。
经历这场风波，她才深刻的意识到。
有些人空有光鲜的外表和所谓的“家世”，内里却如此不堪。
而有些人，比如那位递来名片的李先生，温和、成功，却给予人平等的尊重。
剩下的航程，范梦玉尽量待在服务间，避免进入客舱。
即使必须出去，也远远避开高飞翔的座位。
那个方向偶尔会投来令人作呕的、胜利者般的目光，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
飞机终于降落在京都国际机场。
廊桥对接完毕，头等舱乘客开始下机。
高飞翔经过范梦玉身边时，故意停下脚步。
投来一个充满挑衅和胜利意味的猥琐笑容，压低声音说道。
“哼，煞笔娘们。下次飞的时候，多长点眼力见！”
范梦玉身体一僵，强迫自己低下头。
避开他的视线，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最后的职业仪态。
机械的说着“再见，请慢走”，声音干涩无比。
直到所有乘客离开，范梦玉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她靠在舱壁上，感觉无比的疲惫和屈辱。
同事们都围过来安慰她，话语显得有些苍白。
“太过分了！可是……唉，这种地头蛇，最难缠了。”
“梦玉，别往心里去，这种人迟早遭报应！”
“没事了没事了，落地就好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亏，范梦玉大概率是吃定了。
报告上去很可能也不了了之，甚至可能被劝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