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
“等这帮玄云宗的臭鱼烂虾出来，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撤了？”
矿洞外，其中一个玄镜使在匿身符的作用下，正向身旁同样处在匿身符之中的张使询问着。
张使闻言，冷哼一声，匿身符的光晕在他周身微微晃动，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撤是肯定要撤，但也得让他们把‘孝敬’备足了才行。”
“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帮他们守在这里这么久，不给点犒劳，那可说不过去了。”
“嘿嘿嘿嘿……”
另外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发出一阵猥亵的低笑。
笑过之后，先前问话的玄镜使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张使，依您看，这案子最后怕是又要成无头案了吧？”
“最近无头案子太多了，司内卷宗库都快要塞不下了！”
张使听罢，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扯下了身上的匿身符。
“都出来抽一袋，透透气。”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里头是用油纸裹着的烟丝，粗粝的手指捻了些塞进烟杆，又摸出火折子“呲”地吹亮。
橘红色的火苗在风里颤了颤，映出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另外两人也跟着撤了匿身符，凑过来借火，烟杆“吧嗒吧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口格外清晰。
“玄云宗这群废物，搜不出璃国奸细才好。”
张使猛吸一口，烟杆铜锅子在风里泛着红光。
“咱们线人给的情报钉是钉、卯是卯，那南域散人写的书，明着骂浮屠道，可暗地里却是在给璃国人传递消息。”
“这玄云宗也是倒霉，这奸细不往别处去，偏偏躲进了他们的矿脉之中，此番正好让上面瞧瞧，没了咱们玄镜司，他们连自家矿脉的门都看不住！”
身旁的玄镜使也猛嘬了一口，吐出了几道烟圈，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痴迷之色，缓缓道：“我现在就是想不明白，那南域散人写的那本杂记我翻来覆去也看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端倪啊？难不成是惹着上头什么人了？”
“闭嘴！”
张使猛地打断他，烟杆在手里转了个圈，铜头“当”地敲在他的头上。
“有些话我能说，你不能！还有从今以后不该猜的别瞎猜！这可是上面下来的条子，仔细你的脑袋！”
那玄镜使被他敲得一缩脖子，嗫嚅着：“是…知道了头儿……”
接下来三人只顾着享受烟丝燃烧的快感，谁都没有再言语。
烟杆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又抽了三四口，风里的寒意陡然重了几分。
抬头看时，天边最后一点昏黄也被墨色吞了，山坳里黑得像泼了砚台，只有三人指间的烟锅还亮着微弱的红光。
“哎…又是一晚…”
先前被敲头的玄镜使嘀咕着，刚要把烟杆往靴底磕，忽然眼睛一瞪，“头儿，你看！”
张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矿洞上方的崖壁上，竟有一点火光在晃动，下面还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像是谁在举着火把，正向下方张望着什么。
“去看看。”
张使把烟杆别在腰上，声音沉了沉，“应该是给玄云宗那帮废物送物资的，那姓李的交代过。”
另一个玄镜使应了声，握紧腰间的佩刀，猫着腰往前方不远处崖壁下的木阶处摸了过去。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那火光突然“噗”地灭了，像是被风掐灭的烛芯。
又过片刻，探路的玄镜使回来了，步子有些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且身旁并无他人，只有他一个人，从黑暗之中缓缓向着张使二人走来。
“怎么样？”
张使皱眉问。
那人没应声，只是缓缓抬起头。
张使愈发觉得不对劲，当即双手掐诀，一道燃火诀打出。
火焰缭绕间，正好照在他脸上。
只见其双眼翻白，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张使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喝问，忽然瞥见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面铜镜，此刻竟幽幽浮现出深红色的雾气，像血一样粘稠！
“张使！是邪祟！小五…小五他好像被邪祟附体了！”
“不好！”
张使话音未落，那名为小五的玄镜使猛地抽出佩刀，刀光在黑夜里划出冷弧，直劈张使面门！
张使反应极快，侧身避过，腰间一把短刀同时出鞘，“铛”的一声格开对方的刀。
火星溅在地上，小五的力气大得邪乎，根本不是他之前的境界该有的力气，并且刀刀都带着拼命的狠劲，招式却杂乱无章，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走。
两人拼了三四刀，刀身碰撞的脆响在山谷里回荡。
另外一名玄镜使也赶忙抽刀上前帮忙。
谁料小五突然借力往后一飘，竟像纸片似的离地半尺，不等张使追上去，转身就朝下方的最右侧矿洞洞口掠去，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洞口的黑暗里，眨眼间便再无半点动静。
“遭了！”
张使攥紧了刀柄，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惊疑。
他们守在这儿都好几天了，除了冷风刮得人骨头疼，连只野物都没见过，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冒出邪祟？
但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还是在他手里还拿着烟杆的情况下发生的。
要是让上头知道他为了抽口旱烟而掉以轻心，那他这张使的位置怕是坐到头了。
想到此处，张使眉头突突直跳，只觉一股寒意顺着后颈爬上来，比这山风更刺骨。
“头儿，现在怎么办？”
剩下那名玄镜使声音发颤，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脖子上铜镜浮现出的红雾正在丝丝缕缕褪去，但还是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娘的！不守了！给我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
“啊…好…”
说完，二人已是掏出莹石向着下方矿洞狂奔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
“一…一只手……”
与此同时，薛平正指着角落里的碎石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哭腔。
他方才看见江真和苏兰二人向着那处“招手”的人影走去时，便向后退了数步之远，本想着自己耍点小聪明，碰到危险就逃之夭夭。
谁想到刚后退没几步，脚底下就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还会动！
他回头用萤石一照，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脚底下有一只手，正顺着自己裤腿向上爬着！
薛平当时脑袋就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就跌倒在地。
等江真三人发现他并赶到近前一看，只见那里的碎石堆里，赫然躺着一截断手。
那断手五指蜷曲，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黑，手腕处的断口极不平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咬下来的，边缘还挂着几缕发黑的筋肉。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竟然还在动！
这只断手，如同长了一双眼睛，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此刻正用那几根手指，缓慢地向碎石堆里钻着，好像是要躲进去。
“一只会动的断手？！”
苏兰瞪大了一双美眸，根本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
“什么邪门东西？！”
刘宝田举着大刀，就向着断手走去。
“先别靠近！”
江真突然低喝一声，伸手拽住刘宝田的胳膊。
话音未落，那断手猛地从碎石堆里弹了出来，青黑的五指像铁钩般张开，直扑刘宝田的面门！
速度之快，哪里还有刚才慢吞吞钻石头的样子？
刘宝田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后仰躲开，断手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啪”地拍在身后的岩壁上，五指死死抠住石缝，竟硬生生抓下几块碎石。
“这鬼东西还会偷袭！”
刘宝田又惊又怒，挥刀就朝断手砍去。
“铛”的一声脆响，刀锋劈在岩壁上，溅起一串火星，断手却已像壁虎似的贴着岩壁爬开，向着后方逃窜而去。
苏兰眼疾手快，两把短刀脱手飞出，精准地钉在断手两侧的岩壁上，刀刃交叉成网，将它困在中间。
断手在刀缝中疯狂挣扎，五指乱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却怎么也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