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贴着地面向前爬行，像一条无声的蛇，顺着石缝蜿蜒而进。
叶凌霄的剑还插在身前，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只留下一道暗红的痕。他没动，膝盖压着碎石，肩头塌陷下去，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肋骨发疼。
沈清璃站在他侧后，掌心贴着地面。她指尖裂开的口子还在渗血，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地底吸走，混进灰雾里。她没抬头，只是缓缓将手掌往前推了一寸。
雾流变了方向。
原本散漫的灰气猛地收紧，顺着她指引的路径缠上守护灵的脚踝，又顺着右翼根部的旧伤往上攀。那片翼膜早已腐烂，边缘卷曲发黑，此刻一碰上雾气，立刻冒出细密的白烟。
守护灵动了。
它双翼猛然一震，左翼扫地而起，音波在喉间滚动。可它刚想腾空，灰雾已如锁链般缠紧双足，将它往下拽。它前冲一步，落地不稳，右翼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清璃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
她双手合十，再猛然张开，十指如钩，将四周游离的灰雾强行聚拢。雾气在她掌前压缩成锥形，尖端闪着银灰色的光，像一根即将刺出的钉。
叶凌霄抬起了头。
他没看她，也没看守护灵，只盯着那把剑。剑身卡得深，他试了两次都没拔出来。第三次，他用左臂撑地，整个人往前一扑，肩头撞在剑柄上。咔的一声，剑松了半寸。
他抓住剑柄，用力一抽。
剑出鞘时带起一串火星，划过石面。他没站起，直接单膝跪地，将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上扬。
守护灵终于察觉了杀机。
它双翼完全张开，音波在体内震荡，准备最后一击。可就在它喉部鼓起的瞬间，沈清璃双掌猛然前推。
灰雾锥刺破空气，直射咽喉。
“轰——”
气刺炸开，音波未成形就被打断。守护灵仰头后仰，翅膀失控般拍打两下，右翼根部的伤口被气流撕裂，黑血喷出，刚离体就被灰雾裹住，瞬间汽化。
就是现在。
叶凌霄左手猛拍剑脊。
反震之力将他整个人推离地面。他跃起时身体歪斜，左腿几乎使不上力，全靠腰腹强行扭转。他在空中翻转半圈，剑尖朝下，将体内最后一丝残力灌入剑身。
灰银交织的气流顺着剑刃缠绕而上。
他没喊，也没叫，只将剑狠狠刺向右翼根部——那处被灰雾腐蚀最深的旧伤。
剑入肉三寸。
黑血猛地炸开，像沸水泼上热铁，滋滋作响。整条右翼开始崩解，膜皮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扭曲的骨节。守护灵发出一声嘶鸣，双翼疯狂拍打，地面碎石被音波掀起，砸在叶凌霄背上。
他没松手。
剑还在往里送，一寸，再一寸。灰银之气顺着伤口侵入其核心，所过之处，黑血沸腾，骨骼脆化。
沈清璃扑上来，一掌拍在叶凌霄后背。
她没用灵力，只是用身体顶住他，防止他被反震掀飞。她的掌心贴着他脊背，能感觉到他心跳快得发颤，像随时会停。
守护灵最后一搏。
它左翼猛然收拢，音波在体内压缩到极致，准备爆发环形冲击。只要炸开，两人必死无疑。
沈清璃抬头，十指凌空一抓。
地面裂缝中的灰雾骤然回流，全部涌向守护灵咽喉。她将残存的精血逼出指尖，血珠悬浮半空，与雾气融合，凝成一颗灰红相间的核。
她双掌合十，再猛然外推。
“砰——”
核爆。
冲击波正中守护灵喉部，音波凝聚瞬间被打断。它的头猛地后仰，颈骨发出断裂的脆响。
叶凌霄趁机将剑彻底送入。
剑尖穿透核心，灰银之气全面爆发。守护灵全身剧烈抽搐，双翼从边缘开始崩解，化作灰烬飘散。它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红目骤然黯淡，最后化作一道残光，轰然坠地。
尘浪扬起。
叶凌霄落地时左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他本能地伸手撑地，可手刚触地，五指一松，剑脱手而出。
剑斜插在石缝边，剑尖朝下，微微颤动。
他跪在那里，头低垂，肩膀剧烈起伏。沈清璃走过来，蹲下，伸手扶他胳膊。她的手在抖，掌心血痕未干，指尖还残留着灰雾的冷意。
她没说话。
叶凌霄也没动。他盯着那把剑，盯着剑身上残留的黑血缓缓滑落。
灰雾还在流动。
顺着地面裂缝，缓缓退去，像潮水般收回地底。通道恢复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沈清璃慢慢站起，退后半步，目光扫过守护灵消失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圈焦黑的痕迹，边缘泛着灰白。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血还在渗，一滴，落在石缝上，被迅速吸走。
叶凌霄终于抬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刚用力，左肩一软，整个人又往下坠。
他的手指抠进石缝，指节发白。
沈清璃伸出手。
他没看她，只将右手慢慢抬起来，搭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