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还停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通道内所有符文同时亮起红光的瞬间,他没有拔刀,而是沉声开口:“原地戒备,不得触碰岩壁!”
队伍立刻停下脚步。几名弟子原本伸手欲扶石壁喘息,听见命令后硬生生收手,指尖离岩面只差一线。空气里那股低频震颤变得更明显了,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鼓点,敲得人耳膜发闷。
沈清璃已经半跪下来,左手按住断玉贴腕处,右手五指张开,悬于地面三寸之上。她闭眼感应,眉心微蹙。“不是单一阵法。”她声音压得很稳,“是三层嵌套——外层爆裂阵,中层摄魂纹,内层……是活络机关锁,一旦触发,整条通道会塌陷封死。”
故人蹲在她侧后方,残笔已在掌心握紧。他没急着画符,而是先看了眼叶凌霄的方向。叶凌霄点头,眼神未动。
“左前方三十步,”沈清璃忽然睁眼,“爆裂阵核心正在充能,若不打断,十息内必炸。右壁中段有摄魂纹接引点,灵流正往那里聚。”
话音未落,故人笔尖已划过地面。一道暗色符线迅速成型,但他并未停手,反而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符线上。那符线顿时转为深紫,顺着地面裂缝蔓延出去。
叶凌霄一步跨到沈清璃身前,星陨刃依旧未出鞘,但腰身微沉,整个人如弓待发。他目光扫视四周岩壁,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声响的变化。
通道顶部的符文红光越来越盛,部分弟子开始眼神涣散,有人无意识地抬手抓脸,有人低声呢喃。一名年轻弟子突然转身,朝着同伴举起兵刃,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叶凌霄眼角余光一瞥,脚下轻点,身形一闪便挡在两人之间。他左手扣住那弟子手腕,力道一震,对方兵刃落地。他没松手,而是将人拽到身后,低喝:“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两名精锐立刻上前架住那人。可紧接着,又有三人出现异状,或呆立不动,或试图往岩壁撞去。
“精神干扰生效了。”沈清璃睁开眼,额角已有细汗渗出,“他们撑不了多久。”
故人猛地将残笔插入地面,整条手臂剧烈一颤。他撕开怀中那张积蓄三年符源的符图,纸面刚展开,便自燃起幽蓝火焰。火焰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半弧形光幕,贴附于通道穹顶,将大片红色符文压了下来。
红光闪烁频率骤减。
“有效!”沈清璃立刻调转灵力,双手结印,断玉在她腕间嗡鸣不止。她将自身灵力顺着感知路径反向注入符阵薄弱节点,试图冲刷外来指令流。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呼吸变得急促,却始终没有停下。
叶凌霄站在她前方,背脊挺直,像一堵墙。他不开口,也不动,但只要有人靠近沈清璃所在位置,他便会侧身拦截,目光如刀。
时间一点点过去,通道内的红光逐渐被压制回青色边缘。那些陷入恍惚的弟子慢慢恢复清明,茫然四顾,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故人咳了一声。
他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手中残笔几乎拿捏不住。那道光幕也开始出现裂纹,顶端一角重新泛起红晕。
“符源快耗尽了。”他喘着气,“他们还在推力,远程操控没断。”
叶凌霄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队伍。
几人低头站着,有人握紧拳头,有人盯着地面,气氛再度凝滞。终于,一个声音响起:“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这条路,好像永远走不完。”
没人接话,但不少人眼神闪动,显示心中同样存疑。
叶凌霄转身,面向整支队伍。他没有提高声音,也没有拔刀,只是站在那里,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们怕的不是死。”他说,“是白死。可我告诉你们——我们每往前一步,身后千万人就多一分活路。这不是冲锋,是守望。”
他走到那名说话的弟子面前,停住。“你要质疑,可以。但现在不行。现在有人把命烧在路上,你不能在他倒下前说‘不值’。”
他回身,指向故人手中仍在燃烧的符图:“他用了三年积蓄,只为给我们争取片刻安宁。你们说,这值得吗?”
队伍沉默。
片刻后,一人低声道:“值得。”
又一人接上:“只要还能走,我就不会停下。”
叶凌霄点头,转向沈清璃:“前方情况如何?”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探出,断玉微光流转。“我能感觉到。”她说,“前方没有主力伏兵,只有残阵扰人心神。真正的敌人还没现身,他们在等我们自己乱起来。”
故人勉强站起身,抹去嘴角血迹,将残笔重新收回袖中。“走吧。”他说,“我还能撑两段阵。”
叶凌霄不再多言,抬手一挥:“整队,继续前进。保持间距,目视前方,任何人不得擅自脱离阵列。”
队伍缓缓移动起来。这一次,步伐比之前更稳,更齐。
沈清璃走在叶凌霄侧后方,左手始终贴着断玉,右手垂下,指尖微微颤抖。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清明。
故人由两名弟子搀扶前行,脚步虚浮,却坚持不坐。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通道顶部,确认符文颜色是否稳定。
叶凌霄走在最前,右手仍按在刀柄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鞘身。他没再说话,但每一步落下,都让身后的人感到安心。
三百步的距离,已被压缩至百步。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厚重石门轮廓,门缝中有微弱光线透出。那是堡垒主门,也是最终战场的入口。
就在队伍即将穿过最后一段弯道时,沈清璃忽然脚步一顿。
她抬起左手,断玉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极短的嗡鸣。
叶凌霄立刻止步,挥手示意全队停下。
“怎么了?”他低声问。
沈清璃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前方石门方向。
那一瞬,她瞳孔微缩。
石门下方的地缝里,正缓缓渗出一缕黑烟,无声无息,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贴着地面蔓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