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走出拘押点后，一路朝着与众人约定的地点走去。
沈清璃站在塌陷的石台上，手里拿着一片烧焦的布条。她没说话，只是将布条轻轻摊开。布条边缘已经碎裂，中间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蜿蜒成符。
故人蹲在地上，手中捧着一小撮灰。他低头看着，手指捻了捻，灰末从指缝间落下。他的神情很静，但呼吸比平时慢了一拍。
叶凌霄走到他们面前站定。他的衣服上有尘土和干掉的血渍，脸上没有表情。
“那人死了。”他说，“临死前说了两个字。”
沈清璃抬眼。
“名单。”叶凌霄说。
故人抬起头，目光沉了下来。
“不是残部。”叶凌霄继续说，“是有人把他们重新召回来的。那个印记，血藤印，不是偶然出现的。”
沈清璃将布条翻了个面。“我能追到它的灵力走向。这股气息往西北去了，大概三十里外，有个废弃祭坛。那里有过聚灵的痕迹，不是一次，是多次。”
故人站起身，拍了拍手。“我查了骨灰里的符文残留。北境七族的遗脉早就断了，血脉断了十年以上。现在能激活这种印记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找到了真正的传承容器，二是用外力强行唤醒。”
“哪种更可能？”叶凌霄问。
“第二种。”故人声音低了些，“我见过那种手法。需要活祭，还要特定时辰引动地脉反流。这不是重建，是盗用。”
沈清璃点头。“灵力轨迹也是环形的。它不是单向传递，而是回流式扩散。就像……信号塔一样。”
叶凌霄沉默了几秒。“所以祭坛不只是藏身地，还是中转站。名单从这里发出去，传给下一个接收者。”
“可谁会接？”沈清璃问。
“内部的人。”叶凌霄说，“俘虏最后看了门口方向。他在提醒我们，或者是在笑。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故人将剩下的灰放进符囊，系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对外宣布胜利，等于亲手把名字送到敌人手上。”
“不能传。”叶凌霄说，“从现在起，所有人禁言。不准提‘清除完成’，不准上报战果。维持战斗状态，封锁所有通讯渠道。”
沈清璃看向远处。火堆已经熄了，只剩黑炭堆在地上。有人在收拾武器，有人抬着担架走过。昨夜的欢呼声像一场梦，正在慢慢消散。
“时间不多。”她说，“血藤印的灵力最多撑到今晚。过了子时，痕迹就没了。”
“我们必须去。”故人说，“但不能带别人。”
“为什么？”沈清璃问。
“因为不知道谁在听。”故人低声说，“只要有人回应名单，就会留下感应波动。我们一出发，对方就知道行动暴露了。”
叶凌霄点头。“三人足够。你负责追踪符文源头，沈清璃监测灵流变化，我来应对突发情况。”
“怎么去？”沈清璃问。
“隐匿前行。”叶凌霄说，“用屏蔽术遮掩踪迹。路上不交谈，不接触任何遗留物品。到了祭坛外围，先观察，再决定是否进入。”
故人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胸口。“我带了三枚净灵符，能压住我们的灵息波动，持续一个时辰。每过两刻钟换一次。”
沈清璃闭眼片刻，指尖掠过空气。“我能感知周围十丈内的能量流动。如果有埋伏，我会提前察觉。”
叶凌霄解下外袍，抖落灰尘，重新披上。“那就现在出发。”
“等等。”故人忽然开口。
他从符囊里又取出一块骨片，颜色发黑，表面刻着半圈残纹。
“这是从最后一个敌人颈侧取下的。”他说，“我没告诉你。”
叶凌霄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审讯前。”故人说，“我顺手刮下来的。刚才一直没机会说。”
他将骨片放在掌心。“这上面的纹路不对。它不属于北境七族任何一支。但我认得这种刻法——十年前内务司销毁过一批禁用令牌，就是这种斜角切入的方式。”
“内务司？”沈清璃声音轻了些。
“没错。”故人盯着骨片，“那是高层才有的权限。普通人不可能拿到原料，更别说复刻。”
叶凌霄伸手接过骨片，翻看了一遍。“你是说，背后的人……来自我们内部？”
“不止是内部。”故人说，“是曾经有权下令的人。”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沈清璃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那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会不会……已经开始了？”
“可能已经执行了。”叶凌霄声音很冷，“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时候，也许有人正在被清除。”
故人收起符囊。“我们必须赶在下一波传递前切断源头。否则，等他们完成交接，我们就连自己人都分不清了。”
叶凌霄将骨片收进袖中。“那就不再等了。”
他转身望向西北方向。荒岭起伏，天色灰白。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碎屑。
沈清璃收起布条，指尖残留一丝阴冷的气息。她没有甩手，只是握紧了玉笛。
故人低声念完最后一道封印咒，符囊发出微弱的光，随即暗下。
三人并肩而立，谁都没有再说话。
叶凌霄迈出一步。
沈清璃跟上。
故人走在最后，脚步很轻。
他们穿过战场废墟，绕过倒塌的石柱，走向洞口外的荒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离开。
风更大了。
叶凌霄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他的衣角被风吹起，露出腰侧一道未愈的伤痕。
沈清璃忽然停下。
她抬起手，指向远方山脊的一处凹口。
“那边。”她说，“灵流有轻微波动，像是刚刚有人经过。”
故人眯眼看了几秒。“不是自然流动。是人为引导的痕迹。”
叶凌霄盯着那处凹口，眼神变了。
“我们没走漏消息。”他说，“但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所以那是诱饵？”沈清璃问。
“或者是测试。”故人说，“看我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叶凌霄沉默片刻，抽出星陨刃。刀身泛着冷光。
“不管是什么。”他说，“我们现在过去。”
三人加快脚步。
荒草在风中摆动。
远处山脊上，那处凹口静静敞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