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旗杆上的布条撕裂了一角。叶凌霄把星陨刃插进地面,左手按住右臂伤口,血从指缝里流下来。
沈清璃蹲在医棚门口,手里捏着一块浸了药的布巾。她抬头看了眼堆料区的方向,火光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还能撑住。”她说。
叶凌霄没说话,弯腰捡起一根断掉的木桩,甩手扔向南区空地。木头落地时发出闷响,几个巡工立刻跑过去,开始搬运剩下的梁木。
故人从高台跳下,脚刚落地就扶了下腰间的石牌。他快步走到叶凌霄身边,“西林没人再动,但刚才那批人退得太齐,像有人统一下令。”
叶凌霄点头,“他们在等。”
沈清璃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枚玉铃。铃身有裂纹,像是被重物砸过。她用牙齿咬破指尖,血滴在铃心上,声音很轻。
玉铃晃了一下,没有响。
但她闭着眼,嘴唇微动,说了三句话,每句都很短。
远处山头亮起三道光,一明,一暗,再明一次。
沈清璃睁开眼,手一松,玉铃落在她掌心,还带着温热。她把它贴在胸口,靠在粮仓的墙上坐了下来。
“信送出去了。”她说。
叶凌霄看着南区。那里原本是堆放新料的地方,现在只剩半截挡墙和几堆散木。他抬脚走过去,一脚踩在横倒的梁木上。
“把剩下的全垒起来。”他对旁边的巡工说,“两层高,留一个口子进出。”
巡工应了一声,招呼其他人动手。他们把完好的木材并排堆叠,中间用铁箍锁紧。有人拿来钉子,把断裂的柱子也钉进去加固。
故人走到地基裂缝前,单膝跪地。他把手按在地上,掌心朝下,手指微微张开。
一道微弱的光从他掌缝里渗出来,顺着裂缝往深处钻。地面轻轻震了一下,然后静止。
“暂时稳住了。”他说。
沈清璃这时站起来,从药袋里抓了一把灰白色粉末。她走到堆料区边缘,迎着风撒出手。
粉雾散开,空气变得浑浊。几片碎叶飘在半空,迟迟不落。
“他们要是再冲过来,会看不清方向。”她说。
叶凌霄站在挡墙后,盯着西林。他的刀已经擦干净,重新握在手里。左臂的伤口包上了布条,但血还是慢慢渗出来。
一名巡工跑来报告:“北区火扑灭了,伤员都进了医棚,有两个昏过去了。”
“守好南区。”叶凌霄说,“谁也不准靠近材料堆。”
巡工点头跑了。
沈清璃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药,“涂一下,不然晚上会发烫。”
叶凌霄接过瓶子,打开盖子倒了一点在伤口上。他眉头没皱,只是呼吸重了些。
“你怎么样?”他问她。
“还能用三次屏障。”她说,“玉笛残片有点发烫,不能再连着催灵。”
故人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小木片,“我刚在东侧围栏边捡到的,上面有刻痕。”
叶凌霄接过木片,翻过来一看。上面划了几道线,像是记号。
“不是我们的人做的。”他说。
“也不是敌人留下的。”故人摇头,“太浅,像是临时划的,方向指向南坡。”
沈清璃凑近看了看,“会不会是哪个工人慌乱中留下的?”
“不像。”叶凌霄把木片收进袖子,“先留着。”
他转身走向挡墙,爬上最上面一层。从这里能看到整个工地。粮仓一侧还在冒烟,医棚前躺了几个伤员,有人在喂水。
西林安静得反常。
叶凌霄抬起手,做了个手势。故人立刻带人去检查其他区域的地基,沈清璃则回到医棚边上,重新布了一圈灵粉。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边开始泛白,但晨光还没照进来。风小了些,雾却更浓了。
叶凌霄站在挡墙顶上没动。他的衣服干了一部分,又被露水打湿。刀柄上的布条松了,他低头用手缠紧。
忽然,一声鸟叫从西林传来。
短促,只有一声。
叶凌霄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动作。
巡工们屏住呼吸,手里的工具停在半空。
几秒后,林子里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一群人,是单独一人,走得不快。
叶凌霄眯起眼。
那人从树影里走出来,穿着灰袍,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他走到离工地三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把篮子放在地上,拍了两下手。
然后转身就走,没回头。
叶凌霄跳下挡墙,往前走了几步。
“别追。”沈清璃在他身后说,“可能是诱饵。”
“我知道。”他站着没动,目光落在那个篮子上。
篮子盖着布,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故人赶回来,喘着气,“我查了昨晚所有轮岗名单,那个代班巡工确实没登记。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两个人混在早班工人里进了南门。”
“抓住了吗?”
“跑了两个,抓住一个。人在审讯棚,嘴很紧。”
叶凌霄点点头,“先把篮子拿过来。”
一名巡工戴上手套,慢慢靠近篮子。他掀开布,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他快步跑回来,低声说:“里面有三块令牌,都是青石门的。”
叶凌霄眼神一沉。
沈清璃走近,“他们怎么会掺进来?”
“有人接应。”故人说,“昨晚的混乱不是为了毁工地,是为了放人进来。”
叶凌霄盯着西林,声音很低,“他们在逼我们分神。”
“那现在怎么办?”沈清璃问。
“守住南区。”他说,“材料不能丢,援手快到了,我们必须撑到那时候。”
沈清璃点头,转身去重新调配屏障药粉。故人回地基处继续维持阵法。
叶凌霄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三块令牌。其中一块边缘有缺口,像是被人掰断过。
他把令牌放进怀里,抬头看天。
东方已经透出一点亮色。
雾还在,但比刚才薄了些。
他走回挡墙后,拿起星陨刃,插进面前的土里。
刀立着,一动不动。
他靠着断柱坐下,右手搭在刀柄上,眼睛一直看着西林的方向。
沈清璃坐在医棚前,手里抱着玉笛残片。她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唇,又放下。
故人盘腿坐在镇木印旁,掌心贴地,气息平稳。
风吹过工地,卷起一点灰烬。
叶凌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抬起手,摸了下左臂的伤口。
血已经不再往外涌,但布条下面还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