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粉上的半个脚印还清晰可见，叶凌霄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痕迹边缘。那脚印很浅，踩得不重，但方向明确，朝着矮树林深处延伸。
他站起身，回头看了眼沈清璃和故人。两人已经走近，脸上没有放松的神色。
“不是巡工。”叶凌霄说，“封路的木头被挪开，脚印是新的。”
沈清璃盯着地上的灰粉，眉头微皱。“他们回来做什么？昨夜刚被打退，不该再冒险靠近。”
故人没说话，掌心贴向地面，闭眼片刻后睁开。“地下有动静，比昨晚更沉。”
叶凌霄立刻抬手，对远处守岗的巡工道：“加两个人守住主区入口，没有命令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说完，他抽出星陨刃，刀尖点地，缓步沿着脚印向前走。沈清璃紧随其后，指尖扣住玉笛残片，随时准备引动灵流。故人走在最后，手掌始终虚悬在离地三寸的位置，感知着土层下的变化。
脚印在林边消失，泥土变得松软，像是被人翻动过。叶凌霄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方一处低洼地带。那里原本堆着几块废弃石板，现在有一块被掀开了，露出下面黑乎乎的洞口。
他弯腰查看，洞口不大，仅容一人爬入，边缘泥土湿润，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伸手探进去，指尖触到一道冰冷的金属线，埋在壁内，顺着往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有人布了东西。”叶凌霄收回手，“这不是临时挖的。”
沈清璃蹲在一旁，将玉笛残片轻轻按进裂缝。裂纹微微发亮，随即又暗下去。她闭眼感应，几息后睁眼，“底下有节奏的震动，像心跳。”
故人走到洞口边缘，单膝跪地，手掌压进湿泥。“不止这一处。能量在流动，从东边窑址那边过来，往南区地基汇。”
叶凌霄眼神一沉。“他们在连点成线。”
三人沉默片刻。昨夜敌人撤退得太整齐，现在看来，并非溃败，而是另有布置。
“先查其他地方。”叶凌霄收起刀，“不能只盯着这一个洞。”
他们分头行动。叶凌霄往东，直奔废弃窑址；沈清璃去北侧旧渠；故人留下继续追踪地脉流向。
半个时辰后，三人重新在南区地基裂口处汇合。
“窑址底下有铁管。”叶凌霄开口，“埋得很深，连接着几块刻符的石桩，符文已经被激活，但能量很弱。”
沈清璃点头，“旧渠底部也有类似结构。我用玉笛试了，震频和这里一致，像是同一个源头。”
故人盘坐在裂口旁，掌心再次贴地。“所有支路都在往这边聚。南区地基最深，裂缝也最大，这里是中心。”
叶凌霄蹲下身，拔出星陨刃，刀身插入裂缝深处。刀柄传来细微的震动，一下一下，规律而持续。他把手贴在刀背上，感受频率。
“不是自然震动。”他说，“太稳了。有人在下面引动什么。”
沈清璃坐到他旁边，取出玉笛残片，放在掌心。她闭眼，指尖轻抚裂纹，灵力缓缓渗入。残片微微颤动，发出极低的嗡鸣。
“我记得一本古籍提过。”她声音低了些，“有种阵法叫‘地煞逆引’，能聚集地底热流，让地基松动，山体移位。一旦成型，整片区域都会塌陷。”
故人抬头，“那种阵法要埋设三年以上，每年逢七杀日注入阴气，才能成形。”
“我们重建才半年。”叶凌霄握紧刀柄，“说明他们早就开始准备了。”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昨夜的袭击只是掩护，真正的杀招一直藏在地下。
“如果让他们完成……”沈清璃睁开眼，“不只是工地毁掉。整个山谷的地势都会变，河水倒灌，山石滚落，住在附近的人全得撤离。”
“这不是破坏。”故人缓缓站起身，“是灭根。”
叶凌霄盯着裂缝，脑子里飞快回想着这几天的异常。封路木被动、脚印出现、敌人撤退时的冷笑——所有细节串在一起，指向一个早已铺好的局。
“他们不怕我们发现。”他说，“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来不及阻止。”
沈清璃低头看着玉笛残片，裂口处还残留着一点干涸的血迹。昨夜传信耗了不少力气，现在再动用灵力，手指已经开始发麻。
但她没放下。
“必须查清楚下面到底埋了多少东西。”她说，“一根线可能不起眼，但要是连成网……”
话没说完，故人突然抬手。
“震感强了。”他掌心压进地面，“刚才还是断续的，现在是连续震动。有人在启动节点。”
叶凌霄立刻站起身，“哪个方向？”
“东边。”故人闭眼感应，“窑址那边的能量在上升。”
叶凌霄看向沈清璃，“你还能用玉笛？”
她点头，“再试一次。”
她将残片插进地缝，双手结印。灵力顺着裂纹渗入，瞬间，残片剧烈一震。她咬牙撑住，额头渗出细汗。
“不止东边。”她声音有些抖，“北边旧渠也在动。还有西林边缘，有个点刚刚激活。”
三个方向同时响应。
叶凌霄脸色变了。“他们在测试阵法。”
故人睁开眼，额角已见汗珠。“一旦所有节点同步，地脉就会失衡。到时候，不用炸药，地面自己会裂开。”
“不能再等。”叶凌霄拔出星陨刃，刀身上的震动更明显了，“必须找到主控点。”
“主控点一定在最深处。”沈清璃收起玉笛，“而且需要活人维持运转。他们一定有人还在下面。”
故人指向南区裂缝，“这里最深，也最不稳定。如果要设主阵眼，只会在这里。”
叶凌霄蹲下身，伸手探进裂缝。里面潮湿阴冷，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摸上去有刻痕。
他用力掰了一下，石头松动，露出后面一段铜管。铜管连着一块巴掌大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正中心嵌着一颗黑色晶石，微微发烫。
“找到了。”他低声说。
沈清璃凑近看，“这是控制核心。只要毁掉它，阵法就断了。”
“不能毁。”故人摇头，“现在切断，积累的能量会瞬间反冲，地基当场崩塌。”
“那就只能拆。”叶凌霄盯着晶石，“一点点解，不能急。”
沈清璃伸手想碰那块石板，故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他说，“上面有陷阱。刚才我感应到了，一旦外力强行破坏，就会触发连锁反应。”
三人站在裂口边，没人说话。
风从南区吹过来，带着泥土和木屑的味道。远处医棚前的火堆还在烧，巡工们靠在墙边休息，没人知道脚下正藏着一场灾难。
叶凌霄盯着那颗发烫的晶石，慢慢蹲下身。
“我去下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