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蹲在坑边，手指还沾着泥土。那半枚齿轮静静躺在掌心，纹路像是被烧过一样模糊。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它看。
沈清璃靠在石堆旁，呼吸很轻。她闭着眼，玉笛残片贴在胸口，指尖偶尔抽动一下。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她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故人跪坐在铜管旁，手掌贴地。他的指节微微发白，额角有汗滑下来。地面的热意已经退了，但他还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震动，很微弱，断断续续。
“这记号，”叶凌霄终于开口，“你认得。”
故人没抬头。他慢慢收回手，掌心离地时带起一层薄灰。他看了眼齿轮，又看向西林方向，声音压得很低：“幽墟。”
“什么？”
“百年前被封进地底的一支邪修。”故人说，“他们不走阳道，专走阴脉。借死地养气，用废阵续命。只要还有残阵未毁，他们就能顺着地气爬出来。”
叶凌霄皱眉。“所以这次的袭击，不是散兵游勇？是他们的人在动手？”
故人点头。“不然不会这么准。昨夜我们破的是地煞逆阵的引线，可真正的大阵没炸，说明有人提前切断了能量回流。这手法……只有幽墟的人会。”
沈清璃睁开眼，声音有些哑：“那齿轮呢？”
“信物。”古人说，“也是标记。谁带着它，谁就是传令使。能把命令从主巢送到外围据点。”
叶凌霄低头看着齿轮，指腹擦过那道烧痕。“他们为什么要暴露这个？明明可以不留痕迹。”
“因为他们急了。”故人说，“原本计划是引动地脉崩塌，但我们提前截了能量。他们只能临时收网，把还没用完的法器撤走。这半枚齿轮，应该是撤离时掉的。”
沈清璃撑着石堆坐直了些。“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个地方没被发现。一个能控制这些阵法的地方。”
“秘密基地。”叶凌霄接上。
三人沉默了一瞬。
远处木材堆又晃了一下，比之前更轻。像是有人踩过地面，很快离开。
叶凌霄站起身，把齿轮攥紧。他看向沈清璃：“你能再探一次吗？”
她摇头。“灵力不够。玉笛撑不住第二次共鸣。”
“我来。”叶凌霄说着，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齿轮的纹路上。
血刚碰上金属，齿轮突然抖了一下。那道模糊的刻痕开始发暗红光，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一道残缺的图腾浮在空中，只维持了两息就散了。
故人盯着那团消散的光影，脸色变了。“这是幽墟的旧印。他们本该绝迹了。”
“现在呢？”叶凌霄问。
“现在他们在动。”故人说，“这个印记只有核心成员才能激活。你这一滴血唤醒了它，也等于告诉他们——有人找到了线索。”
话音刚落，南区边缘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倒塌。像是一块石头被人猛地推下深井。
叶凌霄立刻转身，星陨刃出鞘半寸。他盯着声音来的方向，脚步往前移了一步。
沈清璃伸手去摸玉笛残片，但手刚碰到就停住了。她现在的状态没法战斗。
故人趴在地上，耳朵贴着泥面。他屏住呼吸，听了几秒，低声说：“不止一个人。至少三个脚步，往西林深处走。速度不快，但路线很稳。”
“不是逃。”叶凌霄说，“是撤。”
“对。”故人点头，“他们在收人，也在收东西。可能还有最后一批法器没带走。”
叶凌霄握紧齿轮，指节发青。“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基地在哪。”
“但现在我们知道有基地。”沈清璃说，“只是不知道在哪。”
“不一定。”故人慢慢站起来，“幽墟的人不用地图。他们靠地气认路。凡是死阵、废墟、断脉的地方，都是他们的通道。只要找到最近的一处断脉点，就能顺藤摸瓜。”
叶凌霄看向他。“你知道这种地方？”
故人没回答。他低头看着地面那道笔直的裂痕，伸手摸了摸边缘的土。“三年前北岭塌方，我见过类似的痕迹。当时没人在意，以为是山体松动。但现在看……那是幽墟挖的通道。”
沈清璃想起什么。“我也提过北岭。我在塌方现场见过这种齿轮。”
“那就对了。”故人说，“他们一直在活动。只是藏得太深。这次重建工地动了地基，等于踩了他们的老窝。他们必须反击。”
叶凌霄站在原地，脑中快速理着线索。敌人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布局。从渗透巡工到布置地煞逆阵，再到留下齿轮标记——每一步都为了守住那个基地。
而基地里，一定还有更强的力量没出手。
“我们必须找到那里。”他说。
“不能强攻。”故人提醒，“幽墟的人不怕死，但他们怕断根。只要根还在，他们就能复活。那个基地，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巢。”
沈清璃靠在石堆上，声音很轻：“如果那是根，他们一定会守到最后。”
叶凌霄低头看着手中的齿轮。血迹已经干了，但那道纹路还在发烫。他忽然想到什么，蹲下身，把齿轮轻轻放在裂痕上。
金属一碰地面，又闪了一下红光。
这次的光持续得更久，而且方向明确——指向西林深处某一点。
故人看了一眼，低声说：“他们在回应。”
“不是回应。”叶凌霄说，“是警告。”
他捡起齿轮，塞进怀里。右手缠上布条，止住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信物。”他说，“接下来不会再藏着。”
沈清璃闭上眼，靠在石堆上。她太累了，但脑子还在转。“他们会来抢回去。”
“或者，”故人说，“派人来杀我们。”
三人没再说话。
风从矮墙外吹进来，带着一股焦味。木材堆的火早就灭了，但空气里还是有烧过的气息。
叶凌霄站在裂痕尽头，望着西林的方向。天还没亮，那边一片黑。
他知道，对方已经在动。
故人蹲回铜管坑边，指尖划过地面那道热痕。他低声说：“他们在等一个人回来……或者，等一样东西苏醒。”
叶凌霄回头看他。
故人没动，眼睛盯着地缝。“幽墟有个规矩。每次大行动前，必须由‘守门人’点火。现在火没点，说明那个人还没到。”
“守门人是什么？”
“我不知道。”故人说，“但我听过这个名字。百年前封印幽墟时，最后一个逃走的就是他。没人见过他的脸。”
沈清璃睁开眼。“如果他是关键，那他来了，基地就会全面启动？”
“对。”故人点头，“所有埋下的阵，都会活。”
叶凌霄握紧星陨刃。刀柄上有他的血，还没擦。
他低头看了看齿轮，又看向西林深处。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树后。
不是风，也不是兽。
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