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的余温还贴着鞋底，像踩在一块刚出炉的烧饼上，烫得人想跳脚。陆无尘坐在一块塌了一半的石柱上，手里晃着空了大半的酒葫芦，里头只剩几滴残酒在瓶底打转，晃出点可怜的声响。
他咂了咂嘴，把葫芦倒过来往嘴里一甩——没滴出一滴，反倒呛了口灰。
“系统爸爸，这算工伤吧？”他拍了拍腰间的玉佩，那块咸鱼形状的玉正懒洋洋地泛着微光，像是刚睡醒的猫，打了个哈欠就继续眯眼。
玉佩没理他。
也是，上一章那通操作，估计系统也累得够呛，现在正躲在后台刷短视频恢复能量值呢。
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瞥了眼还在地上趴着打呼噜的金龙。这家伙尾巴卷着玉佩幼苗，鼻孔一张一合，喷出的热气把脚边的焦土烤出了几缕白烟，活像在孵蛋。
“别装了，”陆无尘踢了它一脚，“再睡下去，你那点龙息都快孵出蘑菇了。”
金龙哼唧两声，尾巴一甩，懒洋洋睁开一只眼：“本龙在进行战略性休眠，以应对下一轮加班。”
“行，战略到地底去。”陆无尘指了指脚边一道细长的裂缝，里头隐约有热气往上冒，“你那点热源，够不够把耗子熏出来？”
金龙翻了个白眼，张嘴吐出一小团龙息，火苗不大，颜色偏青，落地后像只小火鸡似的蹦跶两下，钻进裂缝。
几息之后，里头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在沙地里爬行。
“哟，还挺敬业。”陆无尘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半包瓜子，咔嚓咬了一粒，“加班不给钱，还搞地下党？”
白璃靠在断墙边，银发上还沾着些灰烬，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狐耳轻轻抖了抖：“东南角，第三道裂隙，有残留气息，不是魔气，是……被炼化的神魂残片。”
“哦？”陆无尘挑眉，“被控制的修士？还挺有组织性。”
童谣跪坐在一旁，鼻尖微动，像是在闻空气里的味道，忽然抬手一指：“那边，供桌底下，有‘记忆香’的味道——被人改过，但没擦干净。”
“记忆香？”陆无尘嚼着瓜子，“听着像青楼头牌用的熏香。”
“是血月教用来篡改记忆的秘药。”白璃站起身，指尖燃起一缕狐火，“得骗过禁制才能开暗格。”
“那你上，我负责嗑瓜子监督。”
白璃没理他，指尖狐火一甩，幻术流转，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穿着血月教执事的长袍，低声念出一串口令。供桌下方的符纹微微一亮，随即“咔”地一声，暗格弹开。
童谣伸手一掏，摸出一枚灰扑扑的玉简。
“这玩意儿脏得跟灶台底似的。”陆无尘接过，吹了吹灰，“里头不会存着谁的私房钱账本吧？”
他神识一探，脸色慢慢变了。
玉简里三份名单，清清楚楚：一份是被血月教用邪术控制的修士名录，足有七十三人，遍布各大宗门；一份是分坛资金流向，最后几笔直通“天外天”；最后一份是密信，字迹阴柔，落款是个血色月牙。
“容器已就位，只待道体重启。”陆无尘念完最后一句，冷笑一声，“这剧本，怎么越看越像在追我？”
赵无极不知何时从废墟后头冒出来，脸色阴沉：“你确定这玉简不是伪造的？血月教最擅长栽赃，万一是他们设的局，故意引你出面？”
酒道人拎着酒葫芦晃悠过来，灌了一口，打了个酒嗝：“公布容易，取信难。你拿个玉简就说血月教勾结混沌魔神，谁信？”
陆无尘没说话，把玉简递到金龙面前：“验一下。”
金龙懒洋洋睁开眼：“本龙可是高贵的五爪金龙，不是测谎仪。”
“再高贵也得打工。”陆无尘把玉简塞它鼻子底下，“滴一滴血，验真伪，系统说了，龙血能辨天地谎言。”
金龙哼了声，咬破指尖，一滴金红色的血落在玉简上。
玉简表面纹路瞬间泛起金光，像是被点亮的电路板，光芒流转三圈，稳稳停住。
“真货。”金龙收回手，“而且是加密过的，没龙血还真打不开。”
“那就没跑了。”陆无尘把玉简收回怀里，顺手从系统界面点开一个新任务：“证据打包，压缩成灵符，邮寄功能待开发。”
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正在生成“真相快递包”……消耗积分100，绑定持有者气运，不可撤销。】
“气运绑定？”他挑眉，“这听着像签了卖身契。”
“反正你也没啥气运可绑。”金龙趴回地上，“不如拿来赌一把。”
灵符成型，只有一指宽，通体青灰，表面浮着细密符文，像是谁用蚂蚁爬出来的字。陆无尘把它塞进怀里，紧贴玉佩的位置。
玉佩忽然轻轻一震，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他没多想，拍了拍灰站起身：“接下来，收尾。”
三名身穿执事服的教众从后殿角落被逼出来，满脸戾气，手里还攥着药瓶。
“你们封得住人，封不住嘴！”其中一人狞笑，仰头把药灌了下去。
另外两人紧随其后。
陆无尘反应极快，一把拽过童谣：“闻！什么毒！”
童谣鼻尖猛抽两下：“忘言散……能抹记忆，但残留气息会指向传令者。”
“哦？那咱们顺藤摸瓜。”陆无尘眯眼，顺着那股极淡的药香，一路追到后殿枯井。
井底黑黢黢的，井壁刻着一圈血色阵纹，正微微发亮，像是心跳。
“传讯阵。”白璃皱眉，“他们在往外发消息。”
“发个屁。”陆无尘一挥手，“金龙，拆了。”
金龙懒洋洋甩出一爪，龙爪带风，直接把阵眼拍碎。血纹瞬间黯淡，井底恢复死寂。
童谣忽然蹲下，从井壁角落抠出一小块东西。
陆无尘接过来一看，眉头一皱。
是半枚家徽，青铜质地，边缘有陆家特有的云雷纹。
“这玩意儿怎么在这儿？”他摩挲着那道裂痕，“像是被人硬掰下来的。”
白璃看了一眼，银发无风自动：“有人想嫁祸。”
“哦？”陆无尘把家徽塞进怀里，和灵符放在一起，“那可真是辛苦他们了，还得专门跑一趟陆家祠堂偷东西。”
他拍了拍手，环视一圈焦土废墟：“行了，该拿的拿了，该拆的拆了，该死的也死透了。”
金龙打了个哈欠：“那本龙可以继续休眠了吧？”
“不行。”陆无尘从酒葫芦里倒出最后几滴酒，漱了漱口，吐在井沿上，“班还没加完。”
他低头看着掌心，刚才封灵符时，指尖被符文划了道小口子，血珠还没凝固，正一滴一滴落在青灰灵符上。
灵符纹路微微发烫，像是被点燃的引信。
他把灵符往怀里一塞，抬脚就走。
“走？去哪儿？”白璃问。
“去把这班加到底。”他头也不回，青衫下摆沾着焦土和绿纹，发梢的泥土还在微微发亮，“毕竟——”
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下。
指尖一凉。
低头一看，那滴血正顺着灵符边缘渗出，沿着符纸纹路爬行，最后在“真相快递包”四个字上，凝成一个小小的、血色的句号。
他眨了眨眼。
把灵符往怀里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