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灵田边缘的草尖上，陆无尘正蹲在归元草旁边，拿根竹签戳那颗埋了半截的咸鱼饼。
“吃这么慢，你是打算发芽还是发酵？”他嘀咕着，指尖一弹，把饼往深处推了推。
话音刚落，泥土底下那颗混沌种轻轻一颤，像是翻了个身。
他也不意外，拍了拍手站起来，青衫下摆沾着几片龙鳞藤的碎叶，腰间玉佩懒洋洋地晃了晃，没出声——系统昨晚升级完就进入了“深度休眠”，据说是去“整理信仰数据”了。
五爪金龙从墙头滚下来，嘴里叼着三根藤苗，尾巴上还沾着昨夜烤红薯的焦糖。
“喏，你要的‘门神’。”它把藤苗往地上一甩，打了个哈欠，“再让我当快递龙，我就罢工去天庭应聘御膳房烧烤专员。”
“行，到时候我给你写推荐信：‘此龙擅烤红薯，偶尔炸厨房，但忠诚度满分。’”陆无尘弯腰捡起藤苗，顺手塞进酒葫芦里，“走，去山门外，搞点动静。”
“你又要摆烂式立威？”金龙翻了个白眼，“上次用瓜子逼供我都替你社死。”
“这叫低成本高回报。”他晃着葫芦往外走，“再说了，谁说我要威了？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敢拔我种的草。”
山门外的石阶上，晨雾未散，已有几道身影远远观望。
是青藤谷和云露坊的探子。前者背着竹篓，后者提着灵灯，眼神里写满了“这破地方真有传说中的供灵阵”？
陆无尘走到台阶最高处，随手把三根藤苗往地上一插。
“喏，种下了。”他拍拍手，“三天内，不死，就算我们联盟的门面担当。死了，说明我们风水不好，你们爱去哪去哪。”
五爪金龙蹲在石狮子头上，小声问：“你确定这能行？这藤昨天还缠着我尾巴不放，非说我是它失散多年的根须。”
“能行。”他靠在石柱上，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变异瓜子，“我种的植物，一向比人靠谱。”
话音未落，藤苗根部悄然渗入土中，青铜色的茎干微微一震，叶片边缘的鳞片缓缓张开，像是一双眼睛，缓缓扫过山门外的来客。
远处，一名灰袍修士站在林边，手中玉简微微发烫，笔尖飞快记录：“非本源之力，具龙族纹路，疑似……外来种？”
他没注意到，自己脚边一株野草正悄悄卷曲，根须微微颤动，仿佛在模仿龙鳞藤的生长节奏。
——
正午时分，联盟广场上人多了起来。
青藤谷主带着十几名弟子，云露坊坊主亲自驾到，连一向闭门不出的“寒针门”都派了长老前来观礼。
陆无尘躺在向日葵花盘下，一条腿翘着，手里嗑着瓜子，瓜子壳精准地弹进五米外的酒葫芦口。
“开始了？”他问。
童谣抱着一捧种子走来，小脸认真：“准备好了，是‘聚灵向日葵’二代苗，吸收效率比上一代高百分之三十七点五。”
“念这么细，你是打算考灵植会计师？”他懒洋洋起身，把瓜子一收，“种吧。”
童谣点点头，将种子撒在广场中央早已画好的阵纹上，指尖轻点，一道温和的灵流注入地底。
刹那间，泥土翻动，嫩芽破土，金黄色的花盘次第展开，每一片花瓣都像是微型聚灵法阵，缓缓旋转，吸纳天地灵气。
不到半盏茶功夫，广场上灵气浓度肉眼可见地浓郁起来，空气微微扭曲，像是被阳光晒化的蜜糖。
“这……这比我们门派的聚灵大阵还稳！”青藤谷一名弟子脱口而出，灵气入体，竟当场打了个哆嗦，脸上泛起红光，“我、我卡了三年的瓶颈……松了？！”
云露坊坊主猛地抬头，声音发颤：“这阵法……能复制？”
“当然。”陆无尘从花盘后探出头，手里多了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技术入股，欢迎加盟。”
他把木牌往地上一插：“种田不骗人，谁种谁得。你们要资源？我这儿不卖丹药，只卖种子。”
人群一片哗然。
寒针门长老冷笑：“区区草木之术，也敢称正道？修真界靠的是功法、是血脉、是底蕴！”
陆无尘没理他，反而拍了拍手。
空中忽然浮现一道光影，像是水幕投影，清晰地播放起一段画面——
傀儡赵无极冲进灵田，龙鳞藤瞬间绞碎其左臂；毒蝎蛊虫弹出，被梦魇葵花粉控制，当场啃尾自残；归元草吸食残骸，反哺灵气，陆无尘打了个哈欠，系统提示“净化完成”。
画面一转，是他懒洋洋躺着，三株灵植自动协频，灵气循环，浓度翻倍。
全场寂静。
陆无尘慢悠悠开口：“你们说的正道，是靠抢地盘、夺资源、逼人跪着喊爹？”他指了指投影，“我这叫——正着摆烂。”
人群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连一向严肃的青藤谷主都忍不住摇头：“这人……真是个怪胎。”
就在这笑声中，投影悄然消散。
灵田深处，那颗混沌种忽然轻轻一跳，像是被什么触动，根系微微舒展，竟主动吸收了一缕残留在空气中的投影能量。
——
黄昏时分，登记处排起了长队。
“我们愿意加盟！”青藤谷主递上归附文书，“只要能定期获得种子，我们愿共享山门资源。”
“我们也加入！”云露坊坊主双手奉上一盒灵露，“这是我们百年积累的灵液，算是……入盟礼。”
陆无尘坐在登记台后，酒葫芦当印泥盒，咸鱼玉佩当印章，盖一个，嘀咕一句：“又一个上钩的。”
他忽然抬头，看见一个瘦小的少年站在队尾，衣衫破旧，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
“下一个。”他招招手。
少年走上前，声音发抖：“我……我们‘雷草门’……快没人了。这是我爷爷留下的避雷草种子，祖传的……您……您能看看吗？”
陆无尘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几颗干瘪发黑的种子，像是被雷劈过十几次。
他没说话，转身走到灵田边，把种子轻轻放在归元草根部。
归元草的丝状叶片缓缓垂下，根须如蛇般缠绕上去，轻轻一吸——
种子表面的焦黑迅速褪去，露出一丝灰白中透着金纹的光泽。
陆无尘眯了眯眼：“有意思，还没死透。”
他回头，对少年说：“明天来看。要是发芽了，你就不用拜山门了——直接来当技术顾问。”
少年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真……真的可以？”
“我骗你干嘛？”他耸耸肩，“我这儿不收供奉，只收种子。你给的越多，长得越邪乎。”
少年“扑通”跪下，眼泪砸在地上：“谢谢！谢谢您！我们雷草门……有救了！”
陆无尘没扶他，反而转身走向灵田。
他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几颗刚被吸收的种子。
“听见没？”他低声说，“有人指望你救命呢。”
灵田静默。
片刻后，归元草叶片轻轻一颤，像是点头。
他笑了笑，正要起身，忽然察觉脚下不对。
泥土在动。
不是震动，是……在呼吸。
他低头，看见混沌种的根系正缓缓延伸，悄无声息地缠上归元草的主根，两股气息交融，竟在土壤中勾勒出一幅极小的图纹——
像是一片展开的羽翼，又像是一扇即将开启的门。
五爪金龙从墙头探头，龙角微微发亮：“喂，你家地里……是不是长出啥不该长的东西了？”
陆无尘没回答。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土，把那纹路掩埋。
“别吵。”他说，“它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