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灵田的泥土晒得微微发烫，像是昨夜那场爆炸的余温还没彻底散去。陆无尘蹲在古井边，手里捏着一块刻满符纹的碎石，正拿它当搓澡巾似的，在井口裂痕上来回磨蹭。
“再响一声，我就当你同意了。”他嘀咕着，把碎石往裂缝里又塞了半寸。
井壁金纹猛地一跳，像被挠到了痒处，嗡鸣声顺着泥土传上来，震得他屁股发麻。
“哎哟，别激动，咱就是联个网。”他赶紧抽手，结果指尖不小心蹭破了皮，一滴血珠子“啪”地落进井底。
刹那间，整口井像是被按下了开机键。金纹如活蛇般游走，井壁浮现出一行古字，笔画歪歪扭扭，像是谁临死前用脚丫子刻的：
“七劫未尽，一念成墟。”
陆无尘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伸手摸了摸井沿：“系统爸爸，这井是不是有病？怎么说话跟算命先生喝多了似的？”
咸鱼玉佩没反应，但火莲种的根须却悄悄缠上了碎石，像是在啃数据线。七道流光的气息被一点点筛出来，东南方向的波动最猛，简直像有人在那边放高音喇叭循环播放《好运来》。
“行吧。”他拍拍裤子站起来，“看来咱家灵田不仅能种菜，还能兼职导航，就是界面审美有待提升。”
他刚要走，五爪金龙从土里“噗”地钻出来，龙角上还沾着半片烤红薯皮。
“老大！我刚刚又看见七个我了！一个在火山跳踢踏舞，一个在毒沼跳广场舞，还有一个在古墓跳大神！”
“能不能别老想着跳舞？”陆无尘翻白眼，“你龙生高光时刻难道只有烤红薯和蹦迪？”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金龙急得尾巴直甩，“它们跳得比我还认真！而且……而且……”它压低声音，“其中一个，穿着你的衣服。”
陆无尘脚步一顿。
“穿我衣服的你，在东南方向，抱着一坛酒，坐在一口破井边上，笑得特别瘆人。”
陆无尘沉默两秒，转身就把酒葫芦塞进井口：“系统，启动信号屏蔽模式，再给金龙装个防诈App。”
黑石高塔的废墟还在冒烟，像是被谁拿打火机点了根烟就忘了灭。陆无尘一脚踩在半截断柱上，咸鱼玉佩贴地滑出一道弧线，像在玩陀螺。
地面上，无数细如发丝的因果线缠成一团，像是谁打翻了一筐毛线。一名修士不小心碰了一下，瞬间瞪大眼睛，喃喃道：“我……我当上盟主了？陆无尘给我端茶倒水？这梦太真实了……”
“醒醒！”白璃一掌拍在他后颈，“那是幻觉，不是升职通知。”
“可他跪得那么诚恳……”修士喃喃着，嘴角还挂着笑。
陆无尘蹲下来，把玉佩往地上一拍：“系统爸爸，检测一下，这堆破线里，有没有‘我想躺平’的情绪信号？”
玉佩震了七下，每次震动方向都不同，但最后都像被磁铁吸着，指向东南。
“果然。”他冷笑，“越是疯批搞事的人，越藏不住那份‘老子天下第一忙’的焦虑感。你们看，这七道线，六条是假的，就一条是真——东南那条，执念最重，怨气最足，跟二叔偷吃供果被当场抓获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白璃皱眉：“他故意留痕迹？”
“不是留，是藏不住。”陆无尘站起身，一脚踩断几根因果线，“他以为自己在布局，其实是在发朋友圈——‘今日份的阴谋，已更新’。”
他话音刚落，白璃忽然弯腰，从一块碎石缝里捻起一缕银丝。丝线极细，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可一碰就化成灰。
她瞳孔微缩：“这是禁地外的守门结界丝。”
“哦？”陆无尘挑眉，“那地方不是连蚊子飞进去都会被雷劈成碳烤蚊香？”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白璃声音冷了几分，“除非……有人把它带出来，又故意留下。”
“懂了。”陆无尘摸着下巴，“教主不仅知道禁地在哪，还想让我们知道他知道。这哪是逃亡路线，这是旅游攻略，还附赠‘欢迎来送死’的温馨提示。”
傍晚，灵田边缘搭了个草棚，权当临时议事厅。酒葫芦倒悬在一根竹竿上，壶口朝下，酒液一滴一滴落进铺平的沙地。
七滴酒珠排成环形，唯东南方向那一滴最大，还在缓缓扩散。
“看懂了吗？”陆无尘盘腿坐着，手里嗑着瓜子，“七块碎片，六块是诱饵，一块是主菜。最热闹的地方，往往藏着最冷的刀——系统爸爸原话。”
童谣蹲在沙地边，手指轻轻拨弄酒渍：“可灵田最近波动太频繁，再这样下去，封印区可能会……”
“会炸？”陆无尘嗑了颗瓜子，“不会，顶多就是长出几棵会骂人的树。我昨天还看见一株向日葵冲我翻白眼。”
“我不是说这个！”童谣急了，“我是怕……你撑不住。”
陆无尘动作一顿，瓜子壳在指尖捏碎。
他没说话，只是把咸鱼玉佩往沙地上一放，玉佩底部浮现出一道细裂痕，像是被谁用指甲掐过。
“我知道。”他轻声道，“但它裂了，我还能修。碎片要是被人抢先捡了，我连修的机会都没有。”
酒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棚子外，酒葫芦晃荡着，人却站得笔直。
“追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猎物。”他醉醺醺地嘟囔，“当年我追一只狐狸，追到悬崖边，结果它回头一笑——原来它早把陷阱埋在我脚下了。”
陆无尘抬头，笑了笑：“那您后来怎么办？”
“我跳下去了。”酒道人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因为我知道，狐狸再狡猾，也怕火。”
他说完，转身就走，酒葫芦里的液体哗啦作响，隐约有剑鸣声。
陆无尘收回视线，拍了拍手：“那就这么定了。六道流光，谁爱抢谁抢。咱们只追东南。”
“可那边……”五爪金龙啃着新挖的红薯，含糊道，“是葬天渊的方向啊。”
空气一静。
童谣脸色变了，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
陆无尘却像没听见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种子，撒进灵田一角。
“瞬息藤，加速培育，三天内要能用。”他对系统说，“再给我来十斤变异向日葵孢子，要加辣版的。”
火莲种的根须轻轻一颤，泥土下，那道金线再次延伸，笔直指向东南，仿佛在说：路已铺好，客官请上车。
白璃站在他身旁，银发被晚风吹起，混沌灵珠在袖中微微发烫。
“你真觉得，他是故意暴露行踪？”
“不是觉得。”陆无尘抓了把瓜子，抛向空中，任它们一颗颗落下，“他是怕我们不来。”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笑。
“人最怕的不是对手强大，是对手太闲。而我现在，刚好有空。”
他弯腰，从土里拔出一根嫩芽，轻轻一折。
芽心渗出一滴金红汁液，坠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