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在墙钩上轻轻晃了一下，像被人碰过。
陆无尘睁眼，没动，只是手指在袖口里划了个圈，掌心留下一道浅痕。他坐起身，酒葫芦还在颤，不是风，也不是谁在碰，而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顶，像是种子胀壳，又像是心跳。
“系统爸爸？”他低声问。
【警告！灵田区域检测到高浓度魔气波动！重复，高浓度魔气波动！】
机械音炸得他耳朵嗡嗡响，紧接着，灵田空间的界面在眼前弹出，一片血红。
“加班费结一下再报。”他翻了个白眼，顺手把酒葫芦摘下来，拧开盖子往嘴里倒了半口——没酒，只有一股铁锈味，混着点甜腥。
他皱眉：“我葫芦里什么时候腌过血豆腐？”
话没说完，人已经闪进灵田空间。
瓜藤还在，绿油油的，叶子肥厚，藤蔓缠绕如旧，可空气里那股味不对劲，像是雨前的土腥，又像是烧焦的头发。他蹲下，指尖蹭了蹭一株瓜藤的根部，泥土干得发裂，灵气流向却反着走，像水管倒流。
“系统，回放。”
画面跳出来：凌晨子时，瓜藤突然集体抽搐，藤蔓卷缩，瓜胎鼓胀，但结出的不是瓜，而是五颗黑得发紫的种子，表面浮着血丝般的纹路，像活物的血管。
“这瓜种得挺野啊。”陆无尘啧了一声，“种瓜得魔，下次试试种豆成妖？”
他正要凑近，系统警报再响：【魔种活性提升！释放精神污染波！】
黑雾从种子缝隙里渗出，黏稠如油，升腾而起，凝聚成一张扭曲的脸——眼眶凹陷，嘴角裂到耳根，无声地张着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啃什么东西。
“哟，新邻居？”陆无尘往后退了半步，顺手拍了下灵田边缘的召唤阵，“金龙，起床打工！”
五爪金龙“嗖”地从地里钻出来，龙角上还挂着泥，睡眼惺忪：“又挖到啥了？上次那根紫竹差点把我烤熟……”
话音戛然而止。它盯着那张鬼脸，尾巴一炸：“卧槽！这玩意儿能进我龙族恐怖排行榜前三！”
“别光说不练。”陆无尘退到白璃站的位置，指了指魔种，“喷它，别留情。”
“本龙今天还没吃早饭！”金龙抗议。
“报销烤红薯。”陆无尘甩出一粒灵果，“外加三串糖葫芦。”
金龙眼睛亮了：“成交！”
龙息喷出，金红色火焰如瀑布倾泻，轰在黑雾上。鬼脸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黑雾迅速蒸发，魔种表面的血纹开始褪色，但并未碎裂。
白璃蹲下，指尖燃起一缕银火，探向土壤。火光映出地底灵脉的流向，原本清澈的灵气线变得浑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灵田等级下降一级。”她抬头，“灵气流失率37%，还在上升。”
“这么狠？”陆无尘摸了摸下巴，“种个瓜还能把田种破产？”
“不止。”白璃指尖一挑，银火掠过一颗魔种，“它在吸收灵脉反哺自身，不是被动污染，是主动吞噬。”
“哦。”陆无尘点头，“那就是贼，不是病。”
金龙收了龙息，喘着粗气：“烧完了，黑雾清了，魔种也……呃。”
“也什么？”
“少三颗。”
陆无尘眯眼：“五颗变两颗？中间没谁顺手牵羊吧？”
“没人进来。”系统界面弹出回放记录，“黑雾最浓时，三颗魔种突然沉入地底，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的。”
陆无尘蹲下，手指戳了戳魔种原来的位置。泥土焦黑，呈三角分布，每道焦痕深约三寸，边缘光滑，像是被高温瞬间熔穿。
“不是挖的，是钻的。”白璃用狐火灼烧地面，火焰刚接触焦痕，立刻被吸走一缕，“地下有短暂开启的空间裂隙，极小，持续不到一息。”
“能追踪吗？”
“裂隙闭合了，但残留能量流向东方。”
陆无尘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老头算得还挺准。”
“哪个老头？”
“昨天算命那个。”他拍了拍手，“说三日内有大劫，还让我看见青烟就跑。现在瓜田冒黑雾，劫是来了，但我没跑。”
“你本来也没打算跑。”
“当然。”他耸肩，“跑多累，不如看看它能整出什么新活。”
白璃盯着他：“你不觉得这魔种来得蹊跷？灵田自带灵气循环，外魔难侵，除非……”
“除非它本来就是从里面长出来的。”陆无尘接话，“就像韭菜指着东边，玉简烧出阵纹，酒葫芦里长出血芽——咱们这儿，早就被人下过料了。”
他弯腰，捡起剩下两颗魔种，入手冰凉，表面血纹微微跳动，像脉搏。
“系统，收。”
【叮！检测到高危魔种，是否封存至隔离区？】
“封。”陆无尘点头，“再开个监控，二十四小时盯着，它要是打个喷嚏，立刻报警。”
【封存成功。奖励：咸鱼积分x500，可兑换“避魔瓜子”一包（食用后三日内免疫低阶精神污染）】
“行，回头摆摊送福利。”他把魔种扔进系统仓库，转身走向灵田中央的莲花池。
池水清澈，倒映着天光，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水面泛起一丝血线，从池底浮上来，转了一圈，又沉下去，快得像错觉。
“你也看见了？”白璃站到他身边。
“嗯。”陆无尘蹲下，伸手搅了搅水，“血丝走的路线，跟韭菜金光指的方向，一致。”
“地脉连接。”
“看来那三颗魔种没走远。”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它们顺着地脉，回老家了。”
“你要追？”
“追？”他打了个哈欠，“我连早饭都没吃，追个鬼。再说了，它们既然能从我田里长出来，说明地基不稳，得修。”
“修？”
“挖。”他咧嘴，“上次说要考古，这次是真的了。有文献支持，还有现场证据，连系统都给报销。”
白璃皱眉：“你不怕触发什么？”
“触发？”他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我上个月煮个鸡蛋都能把灶台炸了，早就触发过无数次了。再说了，真要出事——”
他话没说完，酒葫芦突然“咚”地一震，像是里面的东西撞了一下。
他低头，拧开盖子。
一股细小的血芽从葫芦口钻出来，只有半寸长，嫩红，顶端还带着露珠般的光点，正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
陆无尘盯着它，笑了：“哟，发芽了。”
他没伸手去碰，只是把葫芦轻轻放回腰间，低声道：“系统爸爸，这次算加班吗？”
【……】
系统没回。
他也不恼，转身往摊位走：“今天照常营业，瓜子管够，黄瓜特价。顺便——”
他回头，看了眼灵田方向。
“谁要是想买避魔瓜子，提前预约，限量五十包，先到先得。”
集市的风卷起招牌，咸鱼旗晃了晃。
陆无尘坐下，嗑了颗瓜子，吐出壳。
壳落地时，裂成三瓣，摆成三角形，正对着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