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还在莲台上滴着血，一滴一滴，像是老天爷在掐着秒漏沙。陆无尘没去管它，只觉得体内那股奔腾的灵力终于安分了些，像一群跑疯了的野狗被扔了根骨头，趴下喘气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烫，一缕金光从掌心渗出，又缩回去，像是灵田那边在打嗝。
“系统，你家田地是不是要翻修了？我这手心痒得跟被蚂蚁啃似的。”
【检测到宿主元婴稳固，灵田空间触发自动升级程序，正在扩容……】
话音未落，陆无尘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沉了半寸。不是地面塌了，是他自己体内那片灵田突然“长大”了，经脉被牵动，像是裤腰松了半截，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眼前一花，识海中的灵田图景轰然展开——原本巴掌大的田地，眨眼间铺出十里开外，沟渠纵横，阡陌成网。正中央，一口灵泉汩汩涌出，泉水泛着淡金，浮着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边缘还冒着细小的火苗。
“哈？”他愣了下，“我种个向日葵都能变异，现在连泉眼都自带烧烤功能？”
【新生灵泉为本源之气所化，具备滋养法则雏形之效。当前产出：火葵一株，状态：暴躁。】
“暴躁？”他话音刚落，灵田边缘“轰”地炸起一团火，一株刚冒头的火葵猛地抽高，叶片张开，像张着嘴的火蜥蜴，冲着空中喷出一溜阳火。
火舌扫过灵田边界，焦黑一片。
“我靠！你这玩意儿能不能拴根绳？我这田里还有三株百年灵芝没收呢！”
【建议宿主保持咸鱼姿态，系统将自动调节生态平衡。】
“你让我躺下？现在？”
他话没说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识海里“啪”地展开一张竹席，躺椅自动出现，瓜子盒也飞到了手边。
“……你这是强制休假？”
【为防止宿主过度干预，系统启动‘无为管理’模式。倒计时：三、二——】
“等等，我还没嗑瓜子！”
“一。”
灵田空间内，枯叶自动飘起，化作黑泥，迅速覆盖被火烧焦的区域。灵泉喷涌的节奏放缓，泉水顺着新开的沟渠流淌，精准浇灌到火葵根部。那株暴躁的植物抽了抽叶子，火苗缩回花瓣，安静了下来，像吃饱了打了个嗝。
陆无尘躺在识海的躺椅上，眯眼看着火葵花瓣边缘浮现出细密的符文，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
“这写的……是‘阳’字？”
【本源之力初现，法则雏形生成中。宿主无需理解，只需躺着。】
“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他抓了把瓜子，咔吧咔吧嚼着，“行吧，反正关我屁事。”
他懒得再问，干脆真躺平了，任由灵田自己折腾。
现实里，他的身体还站在莲台上，姿势却松垮得像根晒蔫的黄瓜。酒葫芦静静躺在一旁，血迹已干，壶身那道裂痕却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力量修补了一角。
白璃走了过来。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口灵泉，眉头微蹙。冰火双翼在背后缓缓展开，羽翼边缘泛着寒霜，内里却有火焰流转。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灵泉边缘的空气，双翼猛地一震。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妖丹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像是有人拿火钳搅她的内丹。
陆无尘眼皮一跳，下意识抬手，混沌灵珠的气息已经涌到指尖。
可就在他要出手的刹那，系统弹出提示：
【检测到高阶本源共鸣，建议宿主“放手不管”，奖励：本源亲和度+5%。】
他手停在半空，看了看白璃，又看了看系统界面，咧嘴一笑：“行，这次真关我屁事。”
他收回手，重新抱起酒葫芦，往躺椅上一靠，嗑起了瓜子。
白璃咬牙，强忍痛楚，任由灵泉的金光缓缓缠上她的手臂。那光芒温柔得像春水，一点点渗入她的经脉，与冰火双翼的气息交融。忽然，双翼剧烈震颤，寒焰与阳火同时爆发，交织成一道螺旋气流。
空中，一只冰火凤凰的虚影浮现，羽翼展开，遮天蔽日。它低鸣一声，尾羽轻轻一扫，掠过灵田边缘的一株普通茶树。
树叶微颤，三颗果实悄然成型——半边凝霜，半边燃火，像被劈开的阴阳果。
凤凰虚影维持了三秒，随即消散。
白璃踉跄一步，单膝跪地，额头冒汗，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我没失控。”
陆无尘嗑着瓜子，头也不抬：“嗯，看来我这田不光能种药，还能治女人的脾气。”
“你找打。”
“打归打，别烧我茶树。那果子看着能卖钱。”
陈伯拄着拐杖走近，目光落在灵泉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伸手想探查灵泉气息，指尖刚靠近，一道金色光幕凭空浮现，将他隔开。
“嗯？”
他皱眉，再次催动灵力，光幕纹丝不动，反而泛起涟漪，映出他惊愕的脸。
“这……不是空间法宝的禁制，这是……活体道基的自我防护？”
他猛地抬头，看向陆无尘：“你这灵田，已经具备道基雏形了！”
陆无尘吐出瓜子壳，懒洋洋道：“啥叫道基雏形？能当饭吃吗？”
“不能。”陈伯声音发颤，“但它能孕育法则。你刚才那株火葵，已经不是灵药了，是‘阳’的具象化。它喷的不是火，是‘热’的本质。”
“本质？”陆无尘挠了挠头，“那它能帮我烤红薯不？”
“……”
陈伯无言以对，只能摇头：“你这孩子，明明觉醒了本源之力，怎么还跟个市井摊贩似的？”
“摊贩怎么了？摊贩才接地气。”他晃了晃酒葫芦，“再说了，系统让我躺平，我躺得理直气壮。”
正说着，灵泉忽然轻轻一颤，莲花缓缓绽放，露出花心——一枚金灿灿的种子静静躺着，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是一整套微型阵法。
【检测到本源之种生成，是否命名？】
“命名？”陆无尘来了点兴趣，“叫‘太阳烤串专用葵’行不？”
【命名失败。请输入正经名称。】
“正经？那叫‘陆氏火葵一号’？”
【勉强通过。本源之种‘陆氏火葵一号’已录入系统图鉴。】
白璃站起身，走到灵泉边，低头看着那枚种子，轻声道：“它在等你。”
“等我干嘛？我又不当植物学家。”
“它在等你用它，去点燃什么。”
陆无尘没接话，只是盯着那枚种子，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不是痛，也不是累，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缓缓苏醒，慢得像春天的冰裂。
他抬手，摸了摸耳后的银纹。那道痕迹还在，温温的，像被阳光晒过的石板。
陈伯忽然退后两步，指着莲台地面：“快看！”
陆无尘低头。
金色光幕倒映着他的身影，而在那倒影背后，隐约浮现出一道七彩轮盘的虚影，缓缓旋转，每一道颜色都纯净得不像人间之物。
可他自己看不见。
他只觉得瓜子有点咸了。
“系统，下次换甜的。”
【已记录反馈。当前状态：本源之门开启。是否进入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
【提示：宿主即将接触‘言出法随’初级法则。】
“啥意思？我说‘下雨’就真下雨？”
【概率性实现，需消耗本源之力。建议宿主先练习说‘晴天’，成功率较高。】
“……你认真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机阁的屋顶已经塌了大半，夜空清朗，星河如练。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晴天。”
天上，一朵云缓缓飘过，遮住了月亮。
“……你系统是不是坏了？”
【系统运行正常。建议宿主多试几次。】
白璃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人，连老天都不听你的。”
“那它听谁的？”
“听你种的葵花。”
他回头，火葵叶片微微晃动，花瓣上的“阳”字古篆一闪而过。
忽然，灵泉深处，那枚“陆氏火葵一号”种子轻轻一颤，裂开一道细缝。
一缕金光，从缝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