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上的齿轮纹路一闪即逝，像是某种沉睡的机制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陆无尘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咸鱼玉佩，又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块熟悉的灵田——它正微微震颤，不是因为能量波动，而是像在……呼吸。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田埂，一株向日葵忽然转过花盘，冲他眨了眨两片花瓣组成的“眼睛”。
陆无尘手一抖：“你干嘛？”
向日葵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接着整片田里的同类齐刷刷转向它，叶片翻动，竟踩着阳光的节奏跳起了舞。一圈接一圈，金黄的花海起伏如浪，像是在庆祝什么。
“老金！”陆无尘扭头，“你看见没？”
五爪金龙正用尾巴卷着块烤红薯翻来翻去，闻言眼皮都不抬：“看见了，还能咋样？你种的瓜，迟早要成精。”
“可它跳的是《搓泥巴舞》！”陆无尘指着那扭动的茎秆，“这动作我昨儿喝多了才教过系统爸爸的界面！”
话音未落，角落一丛含羞草突然全部闭合，叶片紧贴茎干，整齐得如同列队。
“要下雨？”白璃走过来，眉梢微动。
陆无尘还没开口，那片含羞草又缓缓张开，然后齐齐指向东南方——半片云都没。
“它们说，”他摸了摸下巴，“是‘心雨’。”
“心雨？”白璃冷笑，“你别告诉我它们还懂七情六欲了。”
“不止。”他站起身，走向田东侧，那里几株向日葵正用叶片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家”字，“它们现在比我还会规划人生。”
五爪金龙咬了口红薯，含糊道：“那你干脆搬进去住得了，反正你躺平的本事，跟植物比也不差。”
陆无尘正要回嘴，忽然灵田中央的西瓜藤剧烈抖了一下。
“咳，”一个细嫩的声音从瓜皮上传来，“主人。”
三人一龙齐刷刷转头。
那颗比人头还大的变异西瓜表皮泛起涟漪，一张模糊的小脸缓缓浮现，眼睛是两个圆鼓鼓的凸起，嘴巴是一道横线。
“我们……藏了个地方。”西瓜说，语气乖得像是刚学会叫爹。
白璃瞬间后撤半步，双翼微张，指尖凝出一缕冰火：“神识寄生？”
“别紧张。”陆无尘抬手拦她，蹲到瓜前，戳了戳那张脸，“你这语气，比我当年求系统爸爸给积分还诚恳。”
“我们一直想请您看看。”西瓜眨了眨眼，“里面很干净，灵气比外面多三成七，时间流速慢百分之六点二，适合……养老。”
五爪金龙猛地呛住：“养——啥？！”
“你不是想长大吗？”陆无尘回头，“等你真成年了，也得考虑退休问题。”
“我退休是当龙族长老，不是住瓜肚子里！”金龙怒吼，龙息喷出，把旁边一株黄瓜烤成了脆条。
陆无尘不理它，手掌贴上瓜皮，灵力缓缓探入。
片刻后，他挑眉：“空间稳定，无神识残留，时间流速差异真实……你这瓜，是打算转型成洞府？”
“我们只是想请您住进来。”西瓜声音轻下来，“您种了我们这么久，从没进去看过。”
陆无尘沉默两秒，咧嘴一笑：“行吧，既然你们这么诚心——那我这咸鱼，今天就钻一回瓜肚皮。”
他回头：“都准备好了？”
白璃冷哼：“你进瓜我进，别想甩掉我查你伤势。”
五爪金龙翻白眼：“我警告你们，我要是进去发现里面长满红薯，我就当场自爆。”
“放心，”陆无尘拍拍瓜，“它说里面只有蘑菇。”
话音落下，他掌心灵力一震，瓜皮如水波荡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内里幽光浮动，隐约有清香飘出。
陆无尘当先迈入。
一步踏进，天地骤变。
眼前是一片无边的蘑菇林，每一株都泛着柔和的微光，像是吸饱了月华。菌盖如伞，随呼吸明灭，节奏竟与人的心跳同步。地面铺着细软的苔藓，踩上去无声无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这地方……”白璃紧随其后，环顾四周，“不像临时空间。”
“当然不是。”陆无尘弯腰摘下一朵小蘑菇，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记忆的味道’。”
“记忆？”
“嗯。”他咬了一口，咀嚼两下，笑了，“像我小时候，外婆煮的那锅野菌汤。咸了点，但暖胃。”
白璃一愣，正要说话，忽然鼻尖一痒。
一缕淡金色的孢子从最近的蘑菇伞下飘出，无声无息钻入她的鼻腔。
她没在意，只觉脑中微微一荡，像是风吹过湖面。
下一瞬，画面浮现——
茅屋，篱笆，菜畦整齐。夜空双月并悬，清辉洒满庭院。她坐在炉前炼丹，火光映着侧脸，陆无尘躺在摇椅上，嘴里嗑着瓜子，五爪金龙盘在屋檐，尾巴悠闲地晃着。
没有战斗，没有阴谋，没有系统，也没有宿命。
只有烟火气。
她猛地抽手后退，指尖发颤：“这是……窥探未来？”
“不。”陆无尘摇头，目光落在地面，“是它们在‘记得’我们还没过的生活。”
五爪金龙凑过来，用龙息轻轻一烘最近的蘑菇。
光点扩散，幻象再度浮现——这次更清晰。
它自己正趴在屋顶晒太阳，陆无尘躺在藤椅上打盹，白璃端着一碗汤走出来，轻轻放在他手边。
“我……在屋顶？”金龙喃喃，“这画面太真实了，连我晒脱皮的痛感都有。”
“那说明你该涂防晒了。”陆无尘笑。
白璃盯着那幻象中的自己，声音低了几分：“你说……这地方，真能存在吗？”
“为什么不能？”他蹲下，拨开苔藓，露出底下半片金纹残片——与莲台脱落的花瓣纹路完全一致，“它由鸿蒙碎片孕育，有灵田本源支撑，时间流速可调，灵气自循环……”
他抬头，咧嘴：“简直是为咸鱼量身定做的养老基地。”
“少贫。”白璃瞪他，“你伤势还没好，别想着躲清闲。”
“我没躲。”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只是觉得，系统走了，莲台封了，黑手压了，仇人废了——咱们也该考虑下正经事了。”
“正经事？”
“嗯。”他指向蘑菇林深处，“比如，哪块地适合种黄瓜，哪片阴面能养灵芝，屋顶要不要加个晾瓜架。”
五爪金龙听得直翻白眼：“你这人生目标，从‘关我屁事’直接降级成‘关我种的事’了是吧？”
“不然呢？”陆无尘耸肩，“天道都重铸了，我还不能重铸下人生？”
白璃没说话，只是走到那株最大的发光蘑菇前，伸手轻触菌盖。
幻象再次浮现——
她坐在小院石凳上，手里织着一条银色围巾，陆无尘躺在摇椅上，脚边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幼龙，正抱着半块红薯啃得冒油。
她指尖微微发烫。
“你看见什么了？”陆无尘走过来。
她没回答，只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活到了三十岁以后……”
“那我得收你双倍保护费。”他打断她，语气轻松，“毕竟续命服务，可是按年收费的。”
她瞪他。
他笑：“开玩笑的。真到了那天，我就把灵田搬进瓜里，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你炼丹，我种地，它烤红薯。”
五爪金龙激动地尾巴一甩：“那我必须有独立龙房！带地暖！”
“行。”陆无尘点头，“再给你装个自动投喂机，免得你半夜偷吃我种的灵药。”
白璃看着那幻象渐渐淡去，终于轻声道：“你说……它们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系统走了。”他望着蘑菇林深处，“以前它管着一切，灵田只是工具。现在没人管了，它们才敢……长出自己的念头。”
“万物有灵？”她问。
“嗯。”他点头，“连瓜都想养老，谁说植物就不懂人生？”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一震。
那半片金纹残片缓缓升起，悬浮于蘑菇林中央，与空中某处无形的轨迹呼应，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座微型莲台的轮廓。
紧接着，灵田方向传来一声轻响。
所有向日葵同时转向西南，叶片拼出的“家”字愈发清晰。
陆无尘眯眼：“它们在等我们回去。”
白璃最后看了眼幻象消散处，转身走向出口。
五爪金龙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发光蘑菇：“下次来，我要带红薯苗，搞个地下种植基地。”
“你种了也是我收。”陆无尘跟上。
三人一龙即将跨出瓜内空间时，陆无尘忽然停步。
他回头，看向那片蘑菇林深处。
一朵最小的蘑菇正轻轻晃动，菌盖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
“主人，西瓜熟了，记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