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仁燃尽的青烟钻入酒坛，坛身符文一闪即逝，陆无尘抬手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在敲一堵刚砌好的墙。
“行了，别愣着。”他把坛子往肩上一扛，“这酒刚出炉，不验验货，回头系统又要扣我‘虚假成果’积分。”
白璃指尖还残留着银血的微光，闻言皱眉：“刚才那长老——”
“反噬是他的事。”陆无尘摆手，“我这酒又不是专治心虚内疚的，顶多算个封印补漏膏。要试，就得找个真漏风的地方。”
酒道人原本盯着酒坛出神，听见这话猛地抬头：“你知道哪有封印裂隙？”
“系统爸爸刚发了条消息。”陆无尘晃了晃玉佩，上面浮着一行小字，“说东南方向三里外有个‘小型能量逸散点’，建议宿主前去测试，顺便帮它采集点‘混沌逸气’当跑腿费。”
金龙缩在他肩上，耳朵抖了抖：“这地方该不会又是你灵田里长出来的吧？上次那棵会喷火的茄子差点烧我尾巴。”
“那叫变异焰心草。”陆无尘纠正，“而且你尾巴早秃了，烧不烧都一样。”
“我那是晒伤！”
一行人动身，穿过祭坛边缘的碎石带。陆无尘临走前弯腰，顺手把发梢沾着的那撮泥土搓进灵田角落，动作熟稔得像在喂猫。泥土落地瞬间，灵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咕噜”，像是谁在打嗝。
白璃走在最后，低声对酒道人道：“刚才那半句‘非为忘情’……你当年没写完的，是不是也差这两个字？”
酒道人没答，只把酒葫芦抱得更紧了些。
三里外的山坳里，一道掌宽的裂隙横在岩壁上，灰雾如呼吸般缓缓吐纳，每溢出一丝，地面便腐蚀出一道细纹，像被看不见的虫啃过。
“就这？”陆无尘蹲下，用瓜子壳戳了戳雾气，壳子瞬间发黑卷边，“还挺有脾气。”
“你别乱碰！”白璃一把拽回他，“这可不是鼎里那点杂气，真漏大了能蚀穿地脉。”
“我知道。”陆无尘甩甩手，“但我得确认它够格当测试对象。太弱的封印，拿这酒去压，系统会判我‘滥用资源’。”
酒道人忽然上前一步，手已摸向葫芦塞。
“慢着。”陆无尘拦住他，“你这状态，倒酒能倒出遗书味儿来。让小白来。”
白璃没推辞，指尖凝出一缕银血，化作细丝悬空。陆无尘从灵田拔了片凝露草叶，叶尖微翘，像天然的滴管。
“老酒鬼，倒一滴。”他吩咐，“就一滴，多了算你破坏实验。”
酒道人咬牙，拔开塞子，酒液在坛口晃了晃，却迟迟未落。
“你再酝酿下去，封印自己就愈合了。”陆无尘催促，“还是说你想用眼神净化？”
一滴幽蓝酒液终于落下，顺着草叶滑向银血丝，三者交汇刹那，空中泛起一圈涟漪，像是石子投入静水。
酒液滴入裂隙。
灰雾猛地一缩，随即剧烈翻腾，竟凝成一只半透明鼠形轮廓，四足蹬空，似要逃窜。可酒气如网，瞬间缠住它，一卷，鼠影崩散，化作青烟被吸入岩缝。
“有活东西？”金龙炸毛，“还是蛊？”
“不像。”白璃眯眼，“倒像是被封印的东西在挣扎显形。”
陆无尘却盯着玉佩，上面刚浮现一行新字：“检测到微弱因果扰动，建议记录坐标。”
他摸出块碎石，在酒葫芦底部刻下几道划痕，顺口道：“下次带赵无极来，让他站这儿，看会不会从耳朵里钻出蝎子。”
话音未落，裂隙骤然亮起。
蓝光冲天，照得四人影子贴在岩壁上，像被钉住的纸人。金龙本能后退：“这光……怎么跟那天劈我的雷劫一个德行？”
“那是你出生那天。”白璃提醒，“而且你妈是被雷劈死的。”
“别乌鸦嘴！”
酒道人突然单膝跪地，酒葫芦自动倾斜，一缕陈年酒气不受控地飞出，直奔光芒中心。两股酒气相触，竟在空中交织成一道螺旋，缓缓沉入裂隙。
“你这葫芦还挺有想法。”陆无尘啧了一声，“回头让它跟我的酒坛处对象，生一窝酿酒龙。”
白璃没理他，指尖轻触岩面。灰雾已彻底消失，石缝边缘浮现出淡蓝色符文，纹路古拙，隐隐与她狐尾上的金纹呼应。
“这阵法……”她低声，“像我族失传的‘月锁阵’。”
“月锁？”陆无尘歪头，“听着像给月亮上锁，你们妖族管得也太宽了。”
“闭嘴。”白璃收回手，“封印稳住了，至少短期内不会继续松动。”
金龙凑近嗅了嗅：“咦？酒味淡了，但石头上有股……烤红薯的焦香？”
“那是我龙息的余温！”金龙立刻挺胸，“说明净化过程很成功！”
陆无尘掏出玉佩，上面正滚动着新提示：“测试成功，奖励：灵田湿度+5%，解锁‘雾隐区’新地块。”
他满意点头：“看来这酒不光能补漏，还能顺带给地皮施肥。”
白璃忽然转身：“你刚才说系统检测到‘因果扰动’？”
“嗯。”陆无尘把玉佩塞回怀里，“它还让我记坐标，估计以后要收定位服务费。”
“可刚才那鼠影……”白璃皱眉，“不像是自然生成的封印残念。”
“说不定是只倒霉耗子，正好路过。”陆无尘耸肩，“系统都说了是‘微弱’扰动，大惊小怪。”
酒道人终于站起身，脸色发白，酒葫芦已空了一角。
“你那酒气干嘛自己往外跑？”陆无尘问他。
“……不知道。”酒道人嗓音沙哑，“但它认得那味道。”
“认得？”陆无尘挑眉，“你该不会在酒里藏了前任吧？”
白璃突然按住他肩膀：“你灵田那边——”
陆无尘回头。
灵田边缘，那撮他随手埋下的泥土，正微微拱起。一株小苗破土而出，通体半透明，叶片边缘泛着金边，根系缠绕着半块破碎剑柄，纹路与剑魔残魂断裂的佩剑如出一辙。
“又长新玩意了？”陆无尘走近，伸手想拔。
“别碰！”白璃拦住，“这苗子……在吸收酒气。”
果然，远处裂隙处残留的酒香正丝丝缕缕飘来，被小苗叶片吸入，根系随之微微发亮。
陆无尘收回手，从腰间摸出瓜子，咔地咬开一粒。
“行吧。”他吐出壳子，“又多一项研究经费。”
酒道人盯着那小苗，忽然道：“当年她最后酿的那一坛……也是从土里长出来的。”
白璃看向他：“谁？”
酒道人没答，只把空葫芦抱得更紧。
陆无尘拍拍他肩：“老酒鬼，别整这些深沉的。等我这酒量产了，给你批发一仓库，你想写多少情诗贴满墙都行。”
他转身走向裂隙，蹲下查看新生成的符文。蓝光映在他发梢的泥土上，金鳞微闪。
“目前结论。”他总结，“‘懒人酿’具备基础封印强化功能，副作用是可能引来不明生物显形，建议后续测试搭配赵无极使用，毕竟他经脉脆，炸了也不心疼。”
白璃扶额：“别老拿他试毒。”
“他乐意。”陆无尘咧嘴，“上次我用听话草控制他跳脱衣舞，他还问我有没有安可场。”
金龙突然竖起耳朵：“主人，你听——”
众人静默。
岩缝深处，传来极轻的“咔哒”声，像某种甲壳类生物在爬行。
陆无尘把最后一粒瓜子壳弹进裂隙，壳子落下的瞬间，符文微微一颤。
爬行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