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裂开的瞬间，幽蓝的光像地下水渗出，顺着陆无尘的鞋尖滑进泥土。他没动，只是把烧火棍往旁边一插，顺手从酒葫芦里倒了点清气，顺着裂缝灌进去。
光流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吸住了。
“还真有货。”他嘀咕一句，蹲下身，把酒葫芦倒扣在裂缝上，像在接漏雨的破瓦罐。
清气与幽光缠在一起，顺着壶嘴倒流进葫芦肚子里。陆无尘眯眼盯着，等那光稳定下来，才拔出葫芦，往灵田东侧一甩——光流洒在几株刚冒头的薄荷幼苗上，像浇了肥。
幼苗猛地一抖，叶子“唰”地展开，银白色泛着微光，根系“滋滋”往土里钻，速度快得像是被人拽着往下拉。
“又来了。”五爪金龙尾巴一甩，差点把烤红薯甩飞，“你这田是饿疯了还是中邪了？”
陆无尘没理它，蹲在幼苗旁，用烧火棍轻轻拨了拨叶片。叶背朝上，一道极细的纹路浮现出来，弯弯曲曲，像锁链缠着脉络。
他盯着看了两秒，抬手拍了拍玉佩：“系统，报个数据。”
玉佩震了震，界面刚弹出一半，突然闪了一下，消失不见。
“又装死？”他啧了一声，“上次是敌人屏蔽你，这次是你屏蔽敌人，还是你俩串通好了？”
玉佩毫无反应。
他也不恼，把酒葫芦往地上一插，盘腿坐下，盯着那几株被光流激活的薄荷。叶子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呼吸，又像是在等什么。
“你说它现在是植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问金龙。
“植物能吸混沌余波当饭吃？”龙尾巴一卷，把红薯往火上一放，“刚才那光，分明是地底渗出来的邪气，它倒好，一口吞了，还长得挺欢。”
“欢？”陆无尘挑眉，“它不是在长，是在织网。”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灵纸，往空中一抛。灵纸无风自动，缓缓飘向薄荷林方向，刚靠近三尺，纸面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细线，交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正随着薄荷叶的颤动微微起伏。
“灵气过滤网。”他收回灵纸，“它在把混沌余波转化成纯净灵力，顺带把杂质锁在叶脉里。”
金龙瞪眼：“你田里种了个净化阵？”
“种的不是阵。”陆无尘站起身，走到林边，“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他伸手掐了片叶子，刚捏住，整片林子突然静了一瞬——所有叶片同时停住晃动，像被按了暂停。
“……你惹事了。”金龙尾巴一僵。
陆无尘没松手，反而把叶片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腥味钻进鼻腔，像是铁锈混着陈年药渣，尾调还带着一丝焦臭。
“丹毒。”他松开手，叶片飘落，“和童谣说的那味儿一样。”
叶片落地，没腐烂，反而“滋”地一声扎进土里，迅速长成一株新苗，银白叶片上浮现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锁链纹。
“它在复制自己。”金龙声音低了，“还带着毒素一起复制？”
“不。”陆无尘摇头，“它在吃毒，然后把自己变成解药。”
他蹲下，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在指尖划了一下，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风卷着落向林心。
血滴落在一片最大最亮的叶子上，瞬间被吸收。整片薄荷林猛地一震，叶片齐刷刷转向他，像一群小脑袋齐齐回头。
“喂。”金龙尾巴一紧，“你别告诉我——它认得你血？”
陆无尘没答，盯着那片吸了血的叶子。叶面泛起一圈涟漪，血迹消失的地方，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银纹，弯弯曲曲，和童谣耳后那道一模一样。
“还真是同源。”他低声说。
玉佩突然发烫，震得他腰间一麻。他低头一看，界面终于弹出来了，但不是任务，而是一行红字：【高危生态变异，建议立即清除。】
“清除？”他冷笑，“你上次说这苗子能当零食吃，现在说它有毒，你系统是不是内存不够，数据乱套了？”
玉佩不答，红字一闪，又变成警告：【能量失控风险98.7%，建议撤离。】
“撤？”陆无尘把玉佩往地上一拍，“你让我撤，它可没让我撤。”
他指着薄荷林。叶片还在微微颤动，但方向变了——不再无序扩散，而是缓缓向中心收拢，像是在聚拢什么。
“它在找核心。”他说。
“你疯了！”金龙尾巴一甩，“系统都警告了你还往前凑？它要是炸了，你这田连渣都不剩！”
“炸了？”陆无尘拍拍手站起来，“它要是想炸，刚才吸我血的时候就炸了。它没炸，说明它要的不是命，是东西。”
他走到林心，那里泥土微微隆起，像是底下埋了什么。
“你说它要什么？”金龙问。
“不知道。”他把酒葫芦拔出来，倒扣在隆起处，“但我知道，它现在最需要的，是能导灵的东西。”
清气顺着壶底渗入土中。片刻后，葫芦内壁凝出一滴幽蓝露珠，像是把地底的光吸了出来。
他拿起葫芦，轻轻一晃，露珠滚落，砸进泥土。
“啪。”
一声轻响，露珠落地生根，长出一株通体晶化的薄荷，叶片像冰雕，脉络里流淌着幽蓝的光。它的根系迅速蔓延，缠住周围的土，最后在中心盘成一个残缺的符文阵。
阵型残缺一角，边缘不规则，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陆无尘盯着那缺口，又回头看了眼石碑的裂缝。
“形状对得上。”他说。
金龙凑过去一看，尾巴一僵：“你该不会想——”
“不是我想。”陆无尘蹲下，手指顺着符文阵的纹路描了一遍，“是它想。”
他指尖刚触到阵心，整株晶化薄荷突然一震，叶片“哗”地展开，幽蓝的光顺着根系扩散，瞬间连通了石碑裂缝与灵田地脉。
光流在地下奔涌，像是重新接通了某条断掉的线路。
玉佩猛地一震，界面疯狂闪烁，最后定格在一行字上：【检测到源代码片段，正在同步……】
“源代码？”陆无尘眯眼，“你这系统还带编程的？”
玉佩没答，光流却突然一转，顺着他的指尖倒灌进体内。他眼前一黑，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片无边的银白薄荷林，风一吹，整片林子像在呼吸，林心站着一个人，背影模糊，手里拿着一枚和他腰间一模一样的咸鱼玉佩。
画面一闪而过。
他晃了晃头，回过神，发现晶化薄荷的根系已经把符文阵完全撑开，残缺的那一角，正对着石碑的裂缝。
“它在等。”他说。
“等什么？”金龙问。
“等那一块补上。”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等我们把石碑彻底撬开。”
“你真要开？”金龙声音发紧，“刚才那光流都快把你魂抽走了，你还敢碰？”
“不开？”陆无尘咧嘴一笑，“它都把路铺到脚底下了，我不走，它该说我没眼力见了。”
他弯腰捡起烧火棍，走到石碑前，对准裂缝，准备再砸一下。
就在这时，晶化薄荷的叶片突然无风自动，幽蓝的光顺着根系蔓延，在地面上拼出三个字：
别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