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灵田入口，泥土还带着夜露的湿气，陆无尘的鞋尖刚踩上去，五爪金龙就从土里钻出半个脑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鼻尖的龙鳞泛起微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它抽了抽鼻子，嘀咕：“不对劲……昨天还没味儿，今天怎么一股子炼尸油混着发霉蝎子腿的味儿？”
陆无尘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发梢沾着的那撮灵田泥土。那土昨夜还温润含光，今早却微微发涩，指尖一捻，竟飘出一丝极淡的腥腐气。
他眯了眼，从腰间解下酒葫芦，轻轻晃了晃。金纹在壁上流转，像是被什么扰了节奏，忽明忽暗。
“系统爸爸。”他低声唤，“查一下，‘银纹丹有毒’这说法，是从哪儿开始传的？”
【舆情溯源功能启动中……】
【关键词锁定：银纹丹、噬灵、三月枯脉】
【传播路径分析完成，交汇点：百草居】
“百草居？”陆无尘挑眉，“那个连丹炉都烧不匀的破坊子？”
【备注：该坊三日内收购银纹丹残渣共计十七粒，残渣表面检测到微量毒蝎傀儡分泌液】
陆无尘笑了，笑得懒洋洋的，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笑话：“哟，连残渣都收？这买卖做得比捡破烂还精细。”
他转身往丹房走，五爪金龙蹭地从土里窜出来，绕着他脚边转圈：“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它丹炉掀了？用龙息烤它三天三夜，保准连灰都香得勾魂。”
“不急。”陆无尘摆手，“虫子啃叶子，农夫第一反应是烧苗吗？”
“那……是撒药？”
“是看它从哪儿爬出来的。”
丹房外，原本排成长龙的名单早已散乱一地，纸页被踩得泥泞不堪。几个外门弟子围在石台前，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我表哥昨儿吃了丹，今早吐了黑血！”
“我姐夫说，执事堂都下了禁令，再发银纹丹就关禁闭！”
“我就说嘛，天上哪有白掉的灵丹，果然是拿咱们试毒！”
赵无极站在桌后，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一粒未发的银丹，指节发白。他抬头看见陆无尘走来，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要停供令了。再这样下去，名单上的人没救成，我倒先成宗门罪人。”
“谁说的？”陆无尘问。
“执事堂的李长老，还有三个外门管事联名上的禀报。”
“哦。”陆无尘点点头，从怀里摸出瓜子，咔地嗑开一颗，“那你现在就把丹全烧了？当众自证清白？”
赵无极一滞。
“烧了，他们就信了？”陆无尘吹了吹瓜子壳，“还是说，烧了之后，明天就有人传‘陆无尘心虚自毁证据’？”
赵无极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急，我懂。”陆无尘把瓜子壳弹进酒葫芦，发出清脆一响，“可你要是连自己种的苗都不信，还指望别人信？”
他转身就走：“跟我来。”
灵田深处，母株叶片低垂，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腰。陆无尘蹲下，指尖轻触根系，那道银线仍在，却比昨夜缩回半寸，像是在退避。
“它知道外面有人骂它。”他说。
赵无极怔住。
“虫子来了，说明苗长得好。”陆无尘站起身，拍了拍手，“百草居收残渣，收得越勤，越说明他们怕这药真有用。怕了，才要泼脏水。”
“可……万一真有人出事呢？”
“出事？”陆无尘冷笑，“你昨晚发的丹，最久才过十二个时辰。三月经脉枯竭？他们算命的比炼丹的还准？”
赵无极喉咙动了动，终于松开攥着丹药的手。
“不烧，也不停。”陆无尘道，“明天照发，一人两粒。第三日再来收灵石。”
“可他们……”
“他们爱信不信。”陆无尘耸肩，“咱们只管发，不管跪。”
正说着，白璃的身影从空间入口掠入，发梢微乱，像是刚赶了远路。她没说话，掌心一翻，一枚玉简浮现，边缘带着细小裂纹。
“我查了。”她声音清冷，“有人用幻术在弟子记忆里埋了‘服丹即死’的念头，手法很老，但很毒。”
陆无尘接过玉简，指尖刚触到表面，系统界面一闪：
【异常波动频率比对中……】
【与封印区混沌气息共振率：0.3%】
【提示：外部污染源可能借用了同类能量波频】
“有意思。”陆无尘轻笑，“拿我田里的边角料，去造我的谣言？”
白璃皱眉：“他们怎么知道混沌气息的频率？”
“不知道。”陆无尘摇头，“是碰巧。残渣沾了灵田的土，土里带了点封印区漏出来的气，他们拿去炼幻丹，顺手就染上了味儿。”
他顿了顿，看向白璃：“你查记忆时，被反咬了？”
白璃指尖微颤，玉简裂纹又扩了一丝：“一道刺，像是从记忆深处扎出来的。”
“活该。”陆无尘说，“谁让你硬闯别人脑子。下次带个瓜子，边嗑边看，至少分散点注意力。”
白璃瞪他一眼，却没反驳。
“总之。”陆无尘把玉简收进酒葫芦，“现在清楚了——有人用毒蝎味的油处理残渣，炼成幻丹，再往人脑子里种恐惧。传得越凶，越说明背后有人推。”
赵无极听得后背发凉：“这……这不是竞争，是栽赃。”
“竞争哪有不栽赃的？”陆无尘笑道，“你当种田的，就只会跟虫子斗？”
他转身走向母株，伸手摘下一片被啃出小洞的叶子，举到光下：“你看，这洞是昨夜新咬的。但它旁边，新芽已经冒头了。”
赵无极盯着那嫩芽，忽然觉得胸口一松。
“咱们不急着辟谣。”陆无尘把叶子轻轻放回土边，“只做一件事——继续发药。让那些真需要的人，继续吃。”
“可执事堂……”
“执事堂爱管就管。”陆无尘拍拍他肩，“你要是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赵无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退出？我经脉里的银纹才刚亮起来，这时候走，岂不是白活了？”
“这才像话。”陆无尘点头，“走，去百草居看看。”
“现在？”
“趁他们还没把残渣炼干净。”
百草居坐落在外门东侧，门面窄小，招牌上的字都掉了半边。陆无尘三人到时，正撞见一个灰袍弟子鬼鬼祟祟从后门溜出，怀里抱着个黑布包，边走边往四周张望。
五爪金龙鼻子一抽：“就是这味儿！炼尸油加三百年干蝎尾！”
陆无尘没动，只把酒葫芦往空中一抛。金纹一闪，葫芦口喷出半口酒雾，雾气落地成线，竟顺着那弟子脚印一路延伸，直指后院角落的一口废井。
“好家伙。”陆无尘啧声，“藏得比我家祖传咸鱼还深。”
白璃身形一晃，已闪至井边。她指尖轻划，一道银光落下，井盖无声裂开。井底黑漆漆的，却飘出一股浓烈腥腐气。
陆无尘蹲下，从怀里掏出一颗瓜子，弹入井中。
咚——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涟漪中心，竟浮起几粒未化尽的丹渣，表面泛着诡异绿光。
【系统提示：检测到幻丹残留成分，与传播谣言的集体记忆波动匹配度98.7%】
“证据有了。”陆无尘站起身，拍了拍手，“现在就看，是谁家的蝎子，敢往我田边爬。”
赵无极看着那口井，忽然道：“百草居背后……是丹盟副盟主的亲信。”
陆无尘笑了笑，没接话。
白璃收起玉简，低声道：“这手法，不像普通丹修。”
“当然不像。”陆无尘把酒葫芦挂回腰间，“普通丹修，哪敢动封印区漏出来的气？”
他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像是刚逛完集市。
五爪金龙蹦跳跟上：“接下来干嘛？揭发？抓人？还是我用龙息把这破坊熏成烤蝎子铺？”
“都不。”陆无尘摇头，“咱们回去。”
“回去？”
“对。”他摸出一把瓜子，咔地嗑开，“继续发药。一人两粒，第三日收灵石。”
赵无极一愣：“可他们……”
“他们爱传就传。”陆无尘笑得懒散，“谣言传得再凶，也压不住一个人吃完丹后，经脉里亮起的光。”
他顿了顿，脚步未停。
“虫子咬苗，不怕。怕的是——苗自己信了，它有毒。”